周憶之父母並不相愛,這是周憶之有記憶以來就知道的一件事。但或許是因為聯姻的緣故,兩人雖互相沒感情,卻也並不離婚,而是各過各的,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一起出現過。
周憶之上一世對親情奢求太過,還是少女的她無法理解為什麼父母對自己感情如此淡漠。但成年之後她才有些明白了。
這兩人能組合成家庭本就已經勉強,二人之間隻涉及利益,不涉及感情,更像是脾氣不怎麼合得來的合作夥伴。
在這個前提下出生的她,周度和薑懿容兩人看著自然不會有多喜歡。
雖然不喜歡,但到底是親生的,因而該儘的撫養責任都會儘到,隻是很難對她投注感情罷了。
周憶之早就應該想明白這一點,但她就是太愛和自己較勁。
現在她不那麼較勁了,或者說,因為有薛昔的存在,她的感情得到了歸寧。她反而終於能以較為平和的目光來審視她與父母之間的關係了。
因而回到家後,周憶之態度仍然很尊重,隻是難免多了幾分疏離。
周度眉梢緊鎖,正在落地窗邊打電話,薑懿容抱著手臂坐在沙發上,和周憶之聊了幾句學校的近況,見周憶之沒有像以往那樣黏過來,薑懿容心中有幾分訝異。
“哪裡不舒服嗎?”她淡淡地從頭到腳看了周憶之一眼。
周憶之沒接話,問:“你們這次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薑懿容看著周憶之,說不上來自己的感覺。雖然不親近,但她至少也能看出來,周憶之變了很多。
她當然想不到會發生重生這種事,她隻以為,周憶之是即將成年,長大了,心性成熟了。
說起來也奇怪,這個降生得不合時宜的女兒喜歡粘著她和周度的時候,她和周度二人都有些尷尬和心煩,就等著她成年、獨立起來。因此錯過了她的童年與少年時期。
但真的到了她成長到待他們客氣而疏離的這一天,薑懿容與周度卻不約而同地不太適應起來。
又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周度打完電話,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很快就走了,院子裡傳來汽車離開的聲音。
薑懿容皺了皺眉。
周憶之見她費儘心思和自己找話題,也替她累得慌,便主動問了:“媽,你回來,可不是為了我高考的吧?”
薑懿容有點尷尬,索性也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她拎著包站起來,看向薛昔:“你和我一道上來,我想和你談談。”
薛昔起身,沉穩道:“好。”
周憶之心說,果然,來了,該不會是要上演什麼拆散他們的戲碼吧。他們平時不管她,這個時候有什麼資格管她?當然,周憶之沒那麼衝動,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薑懿容說一些不允
許他們在一起的話倒是沒什麼,反正她和哥哥馬上就要高考了,大學之後離開這裡還不是天高海闊,她父母的手伸不了那麼長,況且,他們恐怕也沒那麼在意她。
她就怕十指不沾春陽水的薑懿容對薛昔說出什麼過分的話,薑懿容身處娛樂圈,知道什麼樣的話最羞辱人。
周憶之趕緊站起來:“我也一起上去。”
薑懿容還沒說話,薛昔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薛昔用目光對她道,很快下來。
周憶之對上薛昔的視線,稍稍放下了心。
周憶之盯著牆上的掛鐘,十分鐘了,兩人還沒談完話,她難免又有點惴惴不安起來。
周憶之左右瞥了眼,見管家和何姨都在院子裡做事,她忍不住輕手輕腳上了樓。
二樓有間平時一直空著的書房,周憶之聽見裡麵有壓低聲音說話的聲音傳來,她躡手躡腳朝那邊走去,將耳朵貼在雕花木質房門上。
前麵薑懿容和薛昔說了什麼,都沒聽到,但這會兒聽了幾句,周憶之簡直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起來。
薑懿容聲音沒什麼感情,但是很和緩,她說:“我就這麼一個女兒。”
門外的周憶之一怔。
房間裡,薑懿容坐在寬闊橡木書桌後麵,呷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