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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噝——”
樊伉看著手上那條兩公分長的傷口有些欲哭無淚。
洛陽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路麵結冰,十分滑溜。樊伉穿著木屐走得太快,一時不察竟然摔倒了,手撐的地方,剛好有一塊碎瓦片將他的手掌割破了好好長一條口子。
這下好了,原本他還擔心要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找樊噲要刀傷藥才不會引人懷疑,現在連理由都是現成的了。
阿琅見他受傷,立刻丟下手中的掃把,飛快地跑了過來,一把抓著他的手:“郎君,你的手受傷了!”
“方才摔倒了。”樊伉哭喪著臉,內心忐忑極了。
這年頭又沒有預防破傷風的疫苗,也不知道會不會感染破傷風。
阿琅臉上的神情比他還要緊張,連忙叫住一個路過的下仆,道:“快去告訴主母和主君。”
不一會兒,呂媭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見樊伉受傷的手掌,頓時臉色大變。
“伉兒,怎麼受傷了?快讓阿母看看。”
樊伉隻得把手伸出去,讓呂媭檢查了個遍。
呂媭連忙喚來府中一名衛士,此人在軍中粗通醫理,尤擅處理外傷。
衛士檢查了一遍樊伉的手裳,道:“主母放心,郎君的傷口雖然看著嚴重,並未傷到筋骨,塗抹點刀傷藥便能痊愈。”
呂媭聽了,這才鬆了口氣,趕緊讓開,道:“快給郎君上藥。”
衛士上前,手也不潔,讓人打了一盆清水過來,替樊伉清洗了一下傷口,摸出刀傷藥就要往上敷。
樊伉警覺地把手一收:“這樣就開始上藥?”
衛士滿臉詫異:“不然還待怎樣?”
樊伉滿頭黑線,叫阿琅從後頭屋裡的炕灶上取了他早上蒸出來的蒸餾水,融了鹽,先盯著衛士在鹽盆裡把手洗得乾乾淨淨,還泡了一會,這才重新又打了盆水,讓衛士給自己清洗傷口。
衛士滿腹狐疑,心中嫌棄郎君嬌氣多事,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在呂媭和樊伉的雙重瞪視下,戰戰兢兢的給他們看,清洗傷口,
鹽水有強烈的刺激性,沾到傷口以後,簡直鑽心的痛。
樊伉何曾受過這樣的苦,頓時嚎得驚天動地。
呂媭急了,一個勁地責罵衛士,讓他手腳輕一點,莫要弄痛了郎君。
衛士被罵得灰頭土臉的,隻覺無比冤屈。
明明是郎君自己要拿鹽水洗的,結果痛起來主母又責罵他,真是讓人好生為難。
樊伉叫得越凶,呂媭就越著急,衛士就越緊張。如此惡性循環,衛士哆著手,明明隻是簡單的清洗傷口,結果硬是弄出了足以媲美殺豬現場的動靜。
就在衛士滿頭大汗考慮著到底是拿塊抹布把郎君的嘴堵上,還是索性以死謝罪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
“讓開!”
樊伉抬起眼睛,看見無名繃著臉撩起袖子,自己去後頭打了溫,熟練地化了鹽,淨了手之後,從衛士手裡接過絹布,頂著呂媭殺人的目光,不顧樊伉的嚎叫,“唰唰唰”幾下將傷口清洗乾淨。
那利落的動作看得呂媭和衛士直瞪眼。
無名手一伸:“拿來!”
衛士呆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連忙將手裡的刀傷藥朝無名遞了過去。
無名拿起瓶子嗅了嗅,臉上露出一抹嫌棄的顏色,倒了點粉末敷在樊伉手上,道:“好了,傷口不要碰水,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衛士十分勤學好問,從樊伉和無名的行為中敏感地嗅出了什麼,立刻不恥下問:“方才清洗傷口的,郎君和無名公子執意要問鹽水,這是何意?”
這一點無名也想知道,把目光轉向樊伉。
樊伉捧著手還在忍受著鹽水刺激的後勁,聞言翻了個白眼,直接把鍋扔給無名:“無名兄說過,鹽水清創法可以減少傷口感染創口熱的機率。”
無名:“……”
衛士頓時對無名肅然起敬:“原來無名公子是醫者。”
無名擺出一副冷漠高貴臉拒絕:“並不是。”
早在之前呂媭就已經開始懷疑無名是某個隱世流派的子弟,這個時候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
既是那些避世高人的高徒,想必說的有幾分道理。
方才樊伉那不經意的一句,早讓這個聰慧而又有野心的女人從中覷到了天大的良機。
揮退屋中下仆,命阿偌守在屋外,呂媭一臉正色地問道:“不知方才伉兒所提鹽水清創法之事有何說法?”
無名拿眼直瞟樊伉。
樊伉隻得硬著頭皮上前解釋道:“我覺得肯定是真的。阿母你想啊,以前家裡殺羊,肉吃不完放著特彆容易腐壞,尤其是天熱的時候,肉壞得更快。可是我們拿鹽醃漬之後是不是就可以放久一點?這傷口也是一樣的道理。”
當然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講,這麼說根本不通,但樊伉自己對醫學也是個門外漢講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些細菌啦繁殖啦感染啦跟呂媭他們就更講不明白了。
還不如用這個通俗易懂的比喻更能讓這些古人明白。
呂媭頓時恍然大悟,讚道:“無名公子高見。”
“……”阿母哎,高見的人是你兒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