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吹個牛撒個小謊可能隻是件無傷大雅的小事,沒人會計較,但在這個年代很有可能就是一件會掉腦袋的大事,尤其是涉及到關乎國計民生的糧食作物的產量上麵,更是不能隨便信口開河。
“此事事關重大,伉兒你可莫要撒謊!”呂媭心底裡還是願意相信兒子的,但依然有點不敢置信。
畝產十石的作物,簡直聞所未聞。
見二人不信,樊伉索性叫人把收的那筐紅薯抬了過來,當著呂媭和劉盈的麵過秤,去掉筐子,足足還有四十八斤。
呂媭整個人跟被雷劈了一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四棵藤,就收了四十八斤,這簡直就是神薯啊!”
“阿母,不是四十八斤,是五十一斤。”樊伉立刻道,“方才燉了兩個,灶裡還埋著三個。”
樊伉正得意著,冷不防屁股就是一痛,扭頭看見他娘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變出一根藤條,遊龍一般,抽在他屁股上。
“阿母,乾嘛用打人!”樊伉捂著屁股憤怒地看著他阿母。
“臭小子,給我站住,抽不死你!”呂媭勃然大怒,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又做錯什麼了讓你打我?”樊伉躲在劉盈背後,探出一個腦袋,試圖跟他娘講道理。
“我是你阿母,想抽你了還用理由?”
“還能不能講點道理了?”樊伉氣憤得不行。
做人子女的就是這點不好,老是無緣無故挨揍,連理都沒法講,真是太不愛護未成年了。
社會風氣就是這樣,沒辦法。
“講道理?這個家裡我的話就是道理!”呂媭冷笑,手中的藤條甩得“啪啪啪”直響,夾著破空之聲,令樊伉下意識地捂緊了屁股。
前幾天抽的淤青還沒全褪呢!
劉盈攔在樊伉身前,挺起他那不算寬闊的胸膛,攔著呂媭道:“姨母勿惱,有什麼事姨母好好和他說就是了,伉兒體弱,若是打壞了姨母該要心疼了。”
抽了樊伉呂媭心裡本來就心疼,劉盈這麼一說,呂媭也就順勢停住了手。
“看在太子的份上,今天就饒你一回。”呂媭哼了一聲,道。
樊伉心情鬱卒極了:“阿母,以後抽人的時候,能煩勞把抽人的理由先說一說好麼?總要讓兒子知道錯在何處,日後也好改正。”
呂媭本來臉色已經稍有和緩,一聽這話,頓時又怒了。
“我問你,這個紅薯的事你怎麼又瞞著不說?”
樊伉納悶:“我種紅薯的事府裡上下不是都知道麼?我哪兒瞞著了。”
真是怪冤枉的。
呂媭一想還真是,樊伉種紅薯的事從沒避過彆人,更彆提天氣冷的時候,將那幾棵紅薯藤搬進搬出的,折騰得不行。
但依然很氣!
這孩子也真是太膽大妄為了些,畝產十石的糧食居然也不說,害得她還以為樊伉年幼頷玩胡鬨!
“那我當時如果說了,阿母會信麼?”樊伉反問她。
這問題有點犀利。
呂媭被問得一時語塞。
若當時樊伉真的告訴她,他種的那幾根藤能有這麼高的產量,她肯定不會相信,說不定還以為他在說胡話異想天開。
“行了,以後不管有什麼事,都要同我和你阿翁或者阿盈你姨母商量。”呂媭皺眉,正色道,“這個紅薯倒的確是個好東西,頂飽又抗餓,產量又高,此事關乎國計民生不得隱瞞,阿盈,你即刻回宮,儘快將此事報予陛下知道。”
劉盈知道呂媭讓他出麵,是為了讓他在劉邦麵前長臉,心中感激,道:“姨母放心,阿盈這就回宮將此事稟告父皇和阿母。”
呂媭點頭,讓人挑了十來個大點的紅薯用錦盒裝了,讓劉盈帶回宮去。
“表兄稍等。”樊伉叫住劉盈,彎腰拿火鉗在灶膛裡撥了兩撥,撥出兩個黑疙瘩,左手扔右手來回倒騰著遞給劉盈道,“這個烤紅薯表兄帶著路上吃,味道可甜了。”
劉盈也不推辭,拿袖子卷著接了過來,然後帶著呂媭分給他的十個大紅薯駕著牛車急吼吼地回宮去。
等人走後,呂媭又是一副慈母表情:“方才你送過來的那碗牛肉燉得不錯,尤其是裡頭的紅薯,香甜軟糯,阿母甚喜。”
樊伉連忙拍馬屁表衷心:“阿母喜歡,待兒子再種一茬,收獲之後,阿母便是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管飽!”
呂媭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道:“就你嘴甜。”
這怎麼有叫嘴甜呢?他明明說的是實話啊。
呂媭笑完,吩咐阿偌將地上的紅薯連同筐子一同搬回去,連一個都沒給樊伉留下。
樊伉被她強盜般的行徑都驚傻了,等到人家抬著紅薯都走得沒影了才回過神,撥出灶裡焐著的唯一碩果僅存的烤紅薯,撥開外皮,無比珍惜地吃了起來。
碰上這樣彪悍愛家暴的強盜娘,真心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