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他怎麼就行刺劉盈了?
劉盈是他表兄,他還指望以後劉盈當了皇帝好讓他多活幾年,他有病才會行刺他啊!
兩個甲士上前,欲要拿下樊伉,“唰”地一聲,無名拔劍出鞘,擋在他身前,冷漠地注視著他們。
“上前者死!”
這下所有的甲士們都亮出武器,指著無名和樊伉,隻要長官一聲令下,就要擒下兩人。
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劉盈也被這個神發展給驚呆了,好半天才站出來,呐呐地解釋道:“這位將軍誤會了,伉兒才不會行刺。”
為首的甲士不卑不亢,態度堅決:“殿下身份尊貴,本來就不該在此等亂民流竄之地流連,來人,護送殿下回宮!”
便有兩名衛士上前,請劉盈離開。
劉盈頓時怒了,小臉一板,斥道:“大膽!吾乃大漢太子,這位是臨武侯世子,此地已被陛下賞賜給世子,爾等不分青紅皂白衝到彆人的地盤汙蔑世子,是何居心?”
樊伉不禁為之側目。
劉盈平時看著笑嘻嘻的,像個麵團子一樣,真板著臉擺出太子的款,還是挺能唬人的。
甲士們麵麵相覷,顯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臨武侯是高後後的妹婿,隻要臨武侯不是腦袋有坑想謀逆自己做皇帝,臨武侯世子就不可能行刺太子。
但為首的甲士顯然是個棒槌,哪怕手下的人勸阻,依然不留情麵地將在場的所有人連同因為爆炸的衝擊力昏迷不醒的光頭壯漢一起帶走。
剛穿過來半年的樊伉很悲摧地發現,自己居然蹲大獄了!
櫟陽大牢裡,隔著簡陋潮濕的牢房,一名小將看著樊伉小小的一隻蹲在地上,像個沒人要的小可憐一樣,不禁有些於心不忍,更擔心樊噲和呂媭夫婦秋後算帳。
“申屠隊率,這樣真的好麼?那位可是臨武侯府的小郎君,聽說深得皇後喜愛。而且臨武侯夫婦好像也挺護短的,尤其是臨武侯夫人,更是彪悍,將小郎君看得跟眼珠子一樣,萬一怪罪下來,我們擔當不起。”
申屠嘉板著臉孔,道:“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偌大的鐵匠鋪一息之間夷為平地,這事瞞不過去,陛下和皇後肯定會過問,我們的職責隻要把人交給櫟陽內史,至於小郎君是殺是放,全看陛下和皇後的意思。”
樊伉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希望他們能看在老爹的麵子上放自己出去。
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申屠嘉吩咐牢卒好好照顧他之後,轉身“砰”地一聲,關上了牢門。
遇上這麼個棒槌,樊伉簡直要絕望了。
大牢裡突然來了這麼一位不速之客,剛剛升任櫟陽內史的杜恬絲毫不敢怠慢,苦著臉上前小心伺侯。
“小郎君,城要點什麼麼?餓嗎?渴嗎?要不要著人將牢房再打掃一遍?”
樊伉鬱悶極了,哪裡有心思搭理他,揮了揮手,道:“你找個人去尋我阿母,讓她來救我出去啊!”
“小郎君勿要心急,某早已經派了人去府上報信,相信不久就有回音。”一邊回答,一邊在心裡罵申屠嘉不是個東西,招了這麼一尊大神,他自己倒是瀟灑,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他來收拾善後。
不一會兒,有獄卒送了熱的飯食過來。
牢飯當然不好吃,哪怕是杜恬特地吩咐開小灶做的牢飯,也不好吃。
樊伉沒心思吃東西,掃了眼隔壁牢房還沒醒的光頭壯漢,道:“他怎麼樣了?今天太子殿下多虧了有他在,不然太子殿下肯定會受傷。”
嚴重點說不定連人都沒了。
杜恬愣了一下,連忙道:“某這就去請侍醫。”
杜恬走後,牢房裡頓時安靜下來。
估計猜到樊伉很有可能隻是短時間到此一遊,杜恬本來特地單獨給樊伉弄了個套間,他和無名一間,光頭壯漢和孺籍再加另個兩個小黃門一間。
不過孺籍自打進了牢房就吵個不停,叫囂著讓杜恬放他出去,要不然劉邦一定不會放過他。
態度極其囂張,語氣極其無禮,讓杜恬給扔水牢了,連同另兩個小黃門一起。
所以現在偌大的牢房裡隻有他們三個人,其中一個還半死不活的,進氣多出氣少。
樊伉扒著牢房的想去瞧光頭壯漢的情形,奈何他腦袋再小,也鑽不過去,擠得臉都要變形了。
“郎君很擔心他麼?”無名問他。
“他救了表兄啊!”樊伉道。
要不是他救了劉盈一命,隻怕今天棚戶區所有的人都要給劉盈陪葬。
此人大功,要好好感謝。
無名掃了光頭壯漢一眼,眉頭皺得快要打結了。
“郎君知道他是誰麼?”
“誰啊?”樊伉一臉詫異地反問,“那個小黃門不是說了,他就是個奴隸麼?”
他都聽到了。
無名咳了一聲,道:“他是季布。”
“哈?”樊伉不由悚然一驚,跟著壓低了嗓音,“就是和你阿翁一樣,曾經同為西楚國大將的季布?”
無名點頭:“就是他。”
樊伉的臉頓時比杜恬的還苦。
夭壽哦!
他真的隻想種種田,做做係統任務,當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而已,為毛這西楚國的大將一個個的都要往他跟前湊?
到底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種田了。
“你說我現在把他弄死還來得及麼?”樊伉非常正經嚴肅臉地問道。
無名:“……”
無名掃了一眼牢房門一眼,遺憾地搖頭:“估計來不及了。”
說完,牢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杜恬去而複返,身後跟著兩個人,應該就是他請的侍醫。
杜恬朝著樊伉拱了拱手,道:“失禮了,某這就讓人去給這位壯士看傷。”
漢代還沒有禦醫這個職業。
漢代的大夫稱為醫工或者醫匠,於優介商賈都歸入賤民一類,地位十分低下。
雖然是被人請到牢裡給一個奴隸看病,兩個侍醫卻絲毫不敢怠慢,仔細檢查了一遍季布的傷勢,道:“這位壯士背上的燒傷倒是不太嚴重,塗點藥就好了,隻不過——”
“不過什麼?”樊伉最討厭有人這樣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吊人胃口好難受。
“可能會留疤。”侍醫老老實實地回答。
“哦,留疤就留疤。”樊伉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這麼吞吞吐吐的,他還以為救不活了,結果隻是會留疤而已。
男人嘛,跟愛漂亮的女人不一樣,傷疤就是勳章,身上多幾道疤痕反而更能體現出男子氣概。
侍醫替季布清理了一下傷口,敷了藥重新包紮好,就向杜恬告辭。
然後杜恬一直陪著樊伉,直到呂媭親自過來接人。
“簡直就是荒唐!太子乃是郎君的表兄,二人情同手足,郎君又怎會行刺於他!”呂媭簡直怒不可遏,對著杜恬大大地發了一通脾氣。
杜恬被罵得跟狗一樣,恨不得將申屠嘉千刀萬剮。
這個混帳東西,自己把人往牢裡一扔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他麵對呂媭的怒火,簡直殺了申屠嘉的心都有。
“阿母,你也彆怪內史了,他也是不得已。”樊伉不想呂媭得罪太多人,勸阻道。
呂媭這才住口,狠狠地瞪了杜恬一眼,道:“今日這事看在郎君的麵子上就不與你計較了,你好自為之!”
杜恬感激地朝樊伉投去一瞥,連連稱是。
呂媭心中有氣,懶得再理杜恬,對著阿偌她們道:“你們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扶郎君出去,真是晦氣!”
出了牢房,樊伉扭頭看著隔壁號子裡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季布,內心掙紮了半天,還是對呂媭道:“阿母,那人是表兄的救命恩人,受了傷,要不也帶回去吧。”
“既然救了阿盈,就先帶回去吧。”
一個奴隸而已,呂媭並不在意,帶回府上也不過是多個使喚的人而已。
若是人老實忠誠就留著,若是不老實,等傷養好了就賣出去或者直接趕走,不比處理一隻雞麻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