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直接讓家人將豆腐送到廚下。
兩人舉步進屋。
自從試過樊家的椅子桌子後,夏侯嬰就對需要盤腿而坐的矮幾深惡痛絕,那玩意坐久了腿麻,年輕的時候還好,年紀大了越發受不了,如今夏侯家也是清一色的木桌子木椅子。
落坐之後,夏侯嬰先倒了一碗酒,咕嚕咕嚕一口下肚了,一抹嘴,道:“聽說你小子最近挺能折騰的,好好的都能把自己折騰進櫟陽大獄了!”
樊伉的臉頓時黑了。
不知道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麼?
這老頭怎麼哪痛就往哪戳啊!
沒素質!
樊伉心中憤憤,自己帶著東西上門,還要被主人奚落,態度便沒有進門那麼好了,道:“今日本來是有樣好東西要與世父鑒賞,不過小侄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夏侯嬰“砰”地把酒碗放下,笑道:“呔,說你一句還生氣了!來來來,看看是什麼好東西!”
樊伉這才轉身,笑眯眯地賣起了關子。
“世父還記得日前小侄說的,為您出書的事情麼?”
“記得,世父正等著看你出的書呢!”夏侯嬰懶洋洋地道,語氣十分敷衍。
樊伉嘿嘿一笑,道:“這出書的事情小侄還得征求一下世父的意見,剛巧我這兒另有一本已經印好的樣本,世父看看是否滿意,若是滿意,小侄過幾日便來找世父詢問素材,準備初稿了。”
夏侯嬰這才起了點興趣,道:“我聽蕭丞相提起過,你造出了一種很薄的黃草紙,就是用那個寫的嗎?拿來看看。”
樊伉這才從懷裡掏出那本漢皇傳,書剛掏出來,就見夏侯嬰“噌”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樊伉隻覺眼前一花,手中一輕,那本漢皇傳就已經落入夏侯嬰手中。
“……”這一個個的做小偷的技能倒都是點到滿級了。
“這這這這這……”夏侯嬰的眼睛都差點鼓出來了,大大的像隻青蛙一樣,十分可笑。
夏侯嬰自認自己跟隨漢皇南征北戰,早已見慣各式珍寶,就連當初在西楚王行宮見到人高的珊瑚,也能做到不形於色,但手中這本奇怪的東西再一次讓他懷疑自己其實還是個土包子。
“這就是你寫的書?”夏侯嬰用儘了所有的自製力,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樊伉點了點頭,笑得十分靦腆。
“是啊,這第一本是為漢皇所書,第二本小侄打算為世父出書,不知世父看著這紙張裝訂可還滿意?有什麼特彆的喜好,告訴小侄,小侄也方便再做調改。”
夏侯嬰臉上的橫肉直抖,粗糙的大手撫過那精美的封皮,激動得直哆嗦。
乖乖!
看這寫字的紙,比他睡過的女人的胸脯還要白還要細膩。
看這字跡,漂亮得像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一樣。
哦,還有這個小郎君說的什麼裝訂,簡直是巧奪天工。
“滿意,滿意極了!”
夏侯嬰小心翼翼地翻開書頁,正好翻到描寫劉邦斬白蛇起義那一段,看得熱血沸騰。
書漂亮,內容也寫得好。
漢皇傳雖然大部分都是寫的劉邦的事跡,但夏侯嬰作為劉邦的忠實追隨者,自然也有不少著墨。
夏侯嬰翻到自己的內容部分,看著書中被美化的自己形象,隻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看著樊伉的眼神更加慈愛了。
這小子折騰歸折騰,卻著實會做事!
這小腦瓜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想到自家那個除了一把蠻力再無他長的傻兒子,夏侯嬰不由感慨萬千。
絲毫不知道自己成了夏侯嬰眼中那個彆人家的好兒子,樊伉一見夏侯嬰的神情,就知他上鉤了,不由微微一笑,道:“既然世父對這紙張和版麵裝訂都還滿意,那小侄就照這個模子印了。”
夏侯嬰回過神來,大約是覺得剛才自己的反應有點丟人,咳了一聲,將書往桌上一放,裝模作樣地道:“算你小子有心了,回頭我讓人送一萬金,百匹絹給你。”
樊伉撓了撓頭,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世父如何知道我正缺錢?”
夏侯嬰“嗤”了一聲,道:“全櫟陽城誰不知道你最能折騰。罷了,我好人做到底,府中的匠奴也暫借於你,早些將你那作坊園建起來。”
這一刻,樊伉一點不覺得夏侯嬰渾了,隻覺得這老頭兒著實可愛。
“多謝世父。”樊伉這一句道謝說得真情實意。
相比起一毛不拔撿現成的劉邦,夏侯嬰實在是善解人意得太可愛了。
夏侯嬰擺了擺手,不以為然地道:“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是你趕得巧,若是再遲上一月,便是世父想幫你也無法。”
“這是為何?”樊伉問道。
夏侯嬰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些與你無關,你用心種你的紅薯建你的作坊園罷!”
樊伉滿腹狐疑,卻又不好再問,好在今日來見夏侯嬰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心滿意足地起身告辭。
未出房門,又聽身後夏侯嬰道:“那日你說的事情世父答允過你,自會做到。以後再有什麼難處就直說,世父在陛下麵前還略有些薄麵,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能為你兜攬一二。”
樊伉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把季布的事給他擔下來了。
夏侯嬰這個人渾是渾了點,卻甚為講義氣,既然答應了的就一定會做到。
樊伉放下心,再一次辭彆夏侯嬰,興高采烈地回家去。
第二天第三,樊伉又如此這般去了一趟蕭何張良周勃靳歙等人的府上。
不久,樊伉就發現建莊園的人力物力都有了。
果然再窮的年代都不缺富豪啊!
相比之下,他老爹在這方麵就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