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無名一身的寒氣,冷眼一掃作坊外頭的衛士,皺眉問,“這是乾什麼?”
樊伉擺手道:“我正在蒸燒酒,杜公擔心才特地請了這些南軍衛士過來幫忙。走,先進去再說,外頭冷死了。”
門口的衛士欲要阻攔,衛士首領朝他搖了搖頭,那衛士這才沒有做聲。
無名掃了他一眼,鼻子裡“嗤”了一聲,抬起手習慣性地想去勾樊伉的肩,半道卻又放了下來,跟著樊伉朝裡進。
天色已晚,酒坊裡頭又全是酒,樊伉怕走水,一般晚上是不開工的。
正好第二鍋的燒酒蒸好了,樊伉便提前讓作坊的匠奴們休息,放一天假,養精蓄銳,第三天繼續蒸酒。
匠奴們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無名再一次皺起眉頭。
“這又是乾什麼?”
樊伉知道他們在討酒喝,也不小氣,將蒸出來的燒酒取了兩小壇,一壇分給匠奴們,說:“這酒比較烈,你們嘗嘗便可,莫要貪杯。”
工頭沒有想到樊伉真的會給他們酒喝,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好,被同伴推了一把,才抱著那一小壇新蒸出來的燒酒,一起轉去了邊上的宿舍。
一時之間,整個酒坊如鳥獸散,隻剩下樊伉自己和無名,外加坊外守門的南軍衛士。
這些衛士三十人一班,每日分作三輪,日夜巡邏,不敢懈怠。
樊伉拎了十壇出去,送給那個領頭的校尉,說:“承蒙將軍關照守著我這個小酒坊,天氣寒冷,兄弟們都不容易,這有十壇燒酒,給兄弟們小酌幾口,驅驅寒氣。”
校尉本不想收,可是這酒香實在濃鬱,而且他們連著數日守在酒坊外頭,天天聞著酒香,卻一口不沾,老早就被勾起酒蟲,礙於職務不可放肆,現下樊伉主動送他,便也沒有推辭,收了下來,說:“多謝興平侯體恤,某就卻之不恭了。”
樊伉拱了拱手,示意他自便,轉頭拎著那五斤頭鍋酒和剩下的燒酒,和無名一起回去了。
酒坊裡雖然有他的休息室,而且一天到晚都燒著暖炕,但到底在外頭不比家裡舒適,而且洗漱很不方便,正好無名回來,匠奴們明天休息不上工,自己也便回去休息一天。
樊伉的身影一消失,之前被無名拿冷眼瞪的衛士甲便忍不住開口,道:“方才來的何人?眼睛都帶著殺氣,瞪了俺一眼,跟刀子割似的。”
校尉瞪了他一眼,說:“那是興平侯的救命恩人,連皇後和太子殿下都甚是器重,莫要妄言,以免得罪於人。”
衛士甲頓時咋舌,眼光一轉,落到將軍手上的酒壇子上,不由吸了吸口水,說:“興平侯送的?”
校尉黑著臉,看了一眼凍得臉都發青了的小兵,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兵,便扔了一壇給他,道:“興平侯賞的,去屋子裡暖和暖和,你小子可彆一口喝光了,給兄弟們留一口。”
他拎了拎酒壇子,大約一斤的量。
十壇酒,百個人,一人也就一小口的量。
他們在當值,興平侯這是怕他們貪杯喝多了誤事麼?
衛士甲接過酒壇子嗬嗬進屋去了。
屋子裡燒著爐子,爐子上架著水壺正在燒熱水,幾個跟他一樣換班的衛士掀了門簾進來,一眼就看到他手裡的酒壇子,笑道:“喲,今兒還有酒喝?”
衛士甲嘿嘿一笑,說:“興平侯賞的,校尉讓咱們兄弟們一人喝點暖暖身子。”
彆看給酒坊守門是個輕罕活計,真在大雪天裡站一天就知道了,那冷風刮在臉上跟刀子割一樣,一天下來手腳全都是麻木的不聽使喚。
這樣還不如在營裡操練,好歹沒這麼冷。
幾人嘻嘻哈哈圍坐在爐子邊上,衛士甲一掌拍開酒壇子上的泥封,霎時酒香四溢。
“好香!”
一夥人不停地吸著鼻子。
“這就是興平侯這幾日在酒坊裡蒸的燒酒嗎?”
“果然聞著就不一樣。”
衛士甲拿碗倒了一點,約摸著就是一兩的量,然後一飲而儘。
濃香的燒酒順著喉嚨滑下食道,進入胃中,化作一團烈火,直燒到臉上。
“噝——”
衛士甲猛地咳嗽起來,一聲比一聲大,最後連眼淚都咳了出來。
“咋的啦?衛老三你平時不是挺能喝的嘛?咋這一口酒下肚,就成這樣了?”
衛老三胸口有如一團火在燒,麵紅耳赤的,喉嚨裡像著了火一般,直等到那股勁頭下去,才一拍大腿,喝了一聲,說道:“好酒!”
然後兩眼一翻,朝後一倒,睡了過去。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