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被人懷疑,樊伉也擺出不悅的神情,道:“蕭丞相與我也打過幾次交道,當知我雖年少,卻也不是那種信口雌黃的人,若是不信,這事便隻當我未曾說起過吧。”
這話倒是真的。
蕭何回想起與樊伉來往的經過,發現樊伉確實不是那等輕狂之人,他說的種種聽來不可思議之事,基本都做到了。
想到這裡,蕭何頓時激動了,複問道:“不知這燒酒清洗傷口可有什麼特殊技法?”
要不然怎麼以前沒人發現呢?
“自然是有講究的。”樊伉話說一半,便不再往下繼續,隻拿一雙烏黑的眼睛笑吟吟地看著蕭何不說話。
蕭何也是個人精,一見樊伉的表情,就知樊伉必有所求,慨然道:“興平侯想要什麼?”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
樊伉也不忸怩,坦承道:“現在的作坊園規模有點小,我打算擴大作坊園的麵積,但是我又不想把作坊園搬到彆的地方去,不知丞相可有什麼辦法?”
樊伉的作坊園在櫟陽城外,屬於杜恬的職責範圍,蕭何看了杜恬一眼,杜恬會意,笑眯眯地對樊伉道:“櫟陽城外但凡無主之地,興平侯皆可買下,十金一畝,看興平侯哪日有空,差人跟我去量地就成。”
樊伉默默地計算了一下自己的財產,發現這個價格居然能買不少,於是欣然點頭應允:“等哪日空閒時我再派人隨內史去量地。”
價格談攏了,接下來就是談交易的時候。
樊伉從懷中摸出一份由他口述,無名代筆的燒酒清創法遞給蕭何,道:“以後將士們受了傷,照著這個步驟清洗傷口,可減少感染創熱的機率。事實上鹽水也能清洗傷口,不過市麵上的食鹽不成,需得進一步提煉過後的鹽才行。”
蕭何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張,皺起了眉頭。
原因無他,實在是樊伉交於他的那份燒酒清創法太講究也太麻煩了。
在外行軍打仗,局勢千變萬化,有的時候連給傷員處得傷口的時間都沒有,哪裡有功夫照著樊伉這樣精細地照料,再說軍中侍醫也不夠啊!
樊伉瞅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他的顧慮,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侍醫不夠,其實閒暇時間可以有意識地培養一些專門護理傷兵們的醫護們,若有戰事,這些醫護們隨行,那些嚴重的傷患們讓軍中侍醫們處理,一些簡單的外傷有這些醫護們就足夠了。”
打仗哪能不配備一些訓練有素的醫護呢?
聞言蕭何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自古匠工就把技藝看得非常重,輕易不會外傳,醫匠也是如此。
若是照著興平侯所說,要培養為大軍服務的醫護們,那些醫工恐為他人做嫁衣,教會了弟子餓死老師,隻怕不會樂意。
關鍵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沒錢!
國庫虧空,光是支撐大軍出征就已讓他絞儘腦汁,實在勻不出多餘的錢糧來培養什麼醫護了。
杜恬觀蕭何臉色不佳,自是知曉他心中所憂,不由暗地裡連連朝樊伉使眼色,樊伉也猜到此時朝廷必定沒錢,自知失言,低下頭不說話。
無名坐在一邊,無聊地去將桌上的酒碗撥弄來撥弄去。
樊伉不是什麼健談的人,除了交易之外,和蕭何杜恬也無甚話可說,場麵一度十分靜默。
“按律例,關內侯可擁有自己的部曲護衛,對此興平侯可有什麼打算?”蕭何開口問道。
樊伉其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想攢錢和係統商城做交易,以後的產業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肯定是需要擁有自己的護衛力量的。
他倒是可以找樊噲幫心,但不知怎麼的,樊伉卻並沒有這個打算。
如果要擁有自己的部曲,他希望是一支絕對服從他的命令,以他為先的武裝力量,而不需要凡事還要經過樊噲首肯。
但蕭何刻意提起這事,必是有話要說。樊伉於是也十分善解人意地問了一句:“蕭丞相有何指教?”
蕭何想了想,說:“若是選部曲,臨武侯手中必定有不少合適的人選,如若這些人不合心意,不少解甲歸田的老將們也在尋找去處。”
說著他觀察了一下樊伉的神情,發現他臉上並無不悅之色,方才繼續道:“老將們雖然年邁,然則有多年從伍經曆,更比常人有膽識,若是興平侯許他們一個去處,這些人護衛興平侯必然儘心。”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樊伉可是知道大漢朝對於這些因傷殘或年邁從軍中退伍的老兵們待遇並不怎麼樣,這些人大多數都過得相當清貧,若是身有殘疾就更難過了,蕭何這個時候提出這個提議,無非也是希望他能多照料一下這些清貧的老將們。
史料上記載,蕭何雖貴為丞相,掌全國的山川險要、郡縣戶口,卻知民間疾苦,非常體恤百姓,在民間頗有聲望,看來果然不假。
“丞相的提議,伉會仔細考慮的。”樊伉認真地回答道。
蕭何與杜恬略坐了會兒,喝了兩盞酒,便起身告辭。
樊伉將人送至大門外,回轉身就見無名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郎君要建自己的部曲了?”
樊伉想了想,說:“有這個打算。”
無名又道:“若郎君有了自己的部曲,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