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武侯府,樊伉一下牛車, 顧不得疲累, 直奔樊噲的書房,開始翻箱倒櫃。
無名和呂媭跟在他身後, 兩人皆是一頭霧水。
後來呂媭實在忍不住了, 問他:“伉兒在找什麼?”
“我在找地圖。”
呂媭道:“什麼地圖?”
“太原郡的地圖。”
呂媭和無名跟著他一起找, 最後還是呂媭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卷竹簡, 說:“找到了, 在這裡。”
樊伉一把接過來,將地圖展開,頓時無語了。
這個所謂的地圖也太簡略了,就是幾條線, 完全看不懂啊。
“你要這個地圖乾什麼?”
“廣武縣在哪兒?”這麼粗糙的地圖樊伉完全沒有概念。
呂媭也不太知道,母子兩人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無名。
無名拿手往地圖上一指:“這兒。”
樊伉拿了一顆菽豆放上去,又問:“晉陽在哪兒?”
呂媭的目光又直直地看向無名。
無名往西北的地方點了點:“這兒。”
樊伉同樣也放了一顆菽豆上去:“平城呢?”
這回不用樊伉,無名自己拈了顆菽豆放到地圖上:“這裡。”
“從廣武縣到平城需要多久?”
無名思索了一下, 說:“現在天氣酷寒,大雪封山道路不通, 若是大軍騎馬走官道,至少也需要五天的時間, 若是步行時間更長,十天半個月尚不能達。”
這麼久?
樊伉略失望。
呂媭滿頭霧水, 說:“伉兒你問這些做什麼?”
樊伉沒有回答。
戰場瞬息萬變, 他也拿不準曆史到底會不會重演。
但, 相比起一國之君的劉邦被困於白登山的後果,他覺得還是值得冒一下險。
戰略上的事問呂媭無用,樊伉把目光轉向無名,道:“無名兄你怎麼看?”
無名一掃地圖,略一沉吟,道:“依郎君所說,主君他們目前依然是在和韓王信的舊部作戰,若我是冒頓,必然不會放過此時漢室內訌的好機會。”
樊伉:“若是無名兄,你會怎麼做?”
“我會帶兵繞過雁門郡,直奔太原郡,不與漢軍正麵衝突,隻以小部騷擾,做出不敵之態,待得漢軍孤軍深入。”他的手指往地圖上一點,正是指著平城的位置,說,“再與左右賢王餘部兩路夾擊,到時便如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樊伉聽得連連點頭,好像曆史差不多也是這樣的。
果然不愧為兵家子弟,隻一眼便能推測出也大部分戰事。
呂媭初時一頭霧水,待聽得無名這麼一解釋,頓時也懂了。
“你大舅和阿翁他們素來謹慎,應當不至於如此輕率,倒是——”
倒是什麼呂媭沒有明說,但樊伉和無名都聽懂了。
就怕劉邦被連日來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以為匈奴當真如此不堪一擊,中了匈奴的誘敵之計。
一直擔憂的事情被無名和呂媭這麼明晃晃地點了出來,樊伉忐忑之餘又仿佛鬆了口氣。
連他阿母都能看得明白,劉邦應該不至於如此魯莽吧。
正想著,忽覺後腦上一陣發痛,扭頭發現呂媭一巴掌抽在他腦袋上。
樊伉捂著腦袋,忿忿地瞅著他阿母。
“阿母很痛哎!”
呂媭說:“好了,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操那麼多心做什麼。”
被女流氓抽打,樊伉敢怒不敢言,一邊揉著後腦勺一邊小聲嘀咕著:“你當我想操心啊!還不是因為會死人嘛,會死很多很多人。”
他不是土生土長的大漢朝人,還沒有辦法像這裡的土著那樣冷心冷眼看著成千上萬的人去送死而無動於衷。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避免曆史重演呢?
這個時候樊伉發現,書上電視裡那種主角一穿越就王霸之氣側漏,動一動手指就能財源廣進,跺一跺腳就能改寫曆史,完全就是扯蛋。
晚上樊伉還想著這事,在炕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
無名睜開眼睛:“郎君何事如此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