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大漢朝的農耕, 基本還處在刀耕火種的年代, 尤其經曆了秦皇暴政,楚漢爭雄的漢朝初年,民生凋敝,十室九空,大片大片的原野荒無人煙,即便是曾經最繁華的漢中,也是一片蕭瑟之意。
樊伉帶著三百免費勞動力返回舞陽後,就緊鑼密鼓地開始了春耕大計。
鐵匠鋪是他從長安到達舞陽後最先修理整葺的, 鐵匠鋪開工之後就一直日夜開工, 打造農具, 所以農具是不缺的。
三百衛士再加上樊伉自己從長安帶過來的匠奴衛士一起也有兩三百號人, 一共六百多人, 除去修理房屋打造農具的匠奴和負責夥食漿洗的人外,其他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全都投入到這場具有非常意義的開荒中來。
力氣大點的男人, 拿著鐮刀到野外將樊伉圈出來的荒地周圍割出一圈防火圈,然後一把火燒掉, 燒完再用樊伉特地囑人做的曲轅犁把地深深地翻上一遍,泥土裡的草根也被撿了出來,堆到田邊上燒掉,成為最原始也最有效的肥料。
一時之間隻看到原野上到處火光一片。
莊園裡人聲鼎沸, 匠奴們正在日在繼夜地建造房子。大棵大棵的樹木被砍倒, 運下山, 切割成木料, 用以備用。
已經建好的屋子裡,更是一天到晚炊煙不斷。
如此繁重的勞動,自然體力消耗巨大,食量也比平日漸漲。
樊伉不是個小氣的人,雖然如今手上糧食不足,但還是儘心儘力想儘辦法為所有人提供充足的食物和熱水。
在樊伉的要求下,莊子裡,哦,不,其實不該說莊子更像是一個大型的村落,六百多人都不吃冷食不喝生水,每天都有幾十個健壯的仆婦,早晚不歇地燒水煮食,保證每個人回來餓了渴了的時候,能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水。
縱然食物簡單,勞作辛苦,所有人也毫無怨言。
樊伉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食,把碗一放,抬腳就往外走。
無名頭也不轉,轉手一把扭著他的袖子,問他:“上哪兒去?”
樊伉說:“我去外麵轉轉。”
無名便將飯碗扔下,跟著站了起來,說:“帶著大黑一起罷。”
說罷抬手放進嘴裡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片刻間大黑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從門外竄了進來,許是竄得急了,轉彎沒來得及,腦袋還撞在木框,大黑“嗷嗚”了一聲,瞅見樊伉,興奮地衝進來圍著他跳來跳去。
樊伉揉了揉它的狗腦袋,又從廚房扔了根骨頭給它,等它嚼完了才拍拍它的腦袋,領著無名和大黑兩人一狗歡樂地衝出門去。
有下仆牽著驢子過來,問:“郎君今日要去哪兒?”
樊伉道:“去舞水邊上走走。”
無名點頭,將樊伉抱上驢背,待他坐穩,方才縱身一躍,翻身騎上驢子,兩腿輕夾驢腹,“噫”地一聲,沿著大路出了村子,朝著舞水而去。
大黑搖擺著尾巴跟在兩人身後,像個四條腿的小跟屁蟲似的。
樊伉坐在無名身後,伸出手環著無名的腰,興致勃勃地四處觀望。
春回大地,草木微吐新芽,田野裡已經隱隱有了綠意,氣溫卻依然很低,不一會兒樊伉的四肢便被凍得有點發僵。
樊伉吸了吸鼻子,說:“好冷啊,這個時候還這麼冷。”
“現在倒春寒,再過幾日便暖和了。”無名一手持韁,一手握住樊伉抱在他腰際的手塞入衣襟摩挲著,用自己的體溫替他暖手。
樊伉抽了抽,沒有抽走,索性大方地趴在無名背後,笑著說:“無名兄的手真溫暖。”
無名不由宛爾:“像郎君這麼怕冷的人實在太少見了。”
可不是嘛!
樊伉心想,不是他太怕冷,而是現代的便利生活給管出來的富貴病,以前尚不覺著有什麼,到了一窮二白的大漢朝就暴露出來了。
手指在無名掌心抓了抓,無名扭頭看著他:“怎麼?累了?”
樊伉搖了搖頭,將臉貼到他背上,嘿嘿笑。
無名回轉頭,不再說話,隻是握著他手的力道大了兩分。
兩人一狗一路晃到舞水河邊方才停駐下來。
舞水自堵陽縣往東,一種逶迤進舞陽縣南,橫亙於汝潁河洛之衝,秀靈又不失磅礴,如平地湧出,宛若麗人飛舞。
此時,河麵已解凍,水麵很低,但依然可聽見孱孱的流水聲,江風一吹,沁涼中隱隱帶著新翻的泥土氣息,聞之沁人心脾。
樊伉四處看了看,又讓無名騎著驢子帶著他往上遊跑了一圈,直到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的時候,才招呼大黑回去。
“郎君看這河水又想做什麼?”無名多了解他啊,一個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人,冒著冷風出去灌了一肚子江風,肯定不是為了欣賞江河美景的。
“這裡濱臨舞水,我想建個水車開渠,這樣天乾的時候就不用靠人背水罐來澆地了。”
“嗯。”無名點頭,“郎君讓人去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