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人家不動手,一來是因為地方長官胥琿與他交好,二來也有可能顧忌到他和呂澤的甥舅關係,不敢造次。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
匈奴入侵,呂澤多半也是要出征的,呂澤一走,他這塊小肥羊可不就成了某些人眼中那塊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樊伉最近也減少了外出的機會,最多就在莊子裡轉悠,絕不出去,倒是無名一反常態,帶著大黑每日早出歸晚,有時候半夜才回來,偶爾身上還帶著一絲血腥氣,樊伉問他,無名也隻推說帶大黑打獵的時候沾上的。
樊伉見他不肯說,便不多問,隻囑咐他小心些,晚上早些回來。
如此過了半月有餘,有一日胥琿特地著人來告訴他,說是有一夥凶悍的匪賊的屍體在他們莊子附近的山林裡被人發現,讓他小心門戶,若是看到有眼生的人,記得派人通知他一聲。
匪賊的屍體?
樊伉第一時間就聯想到最近總是早出歸晚的無名兄,晚上等到無名回來的時候,特意提起這事,說:“你時常帶著大黑進山,可曾碰見過那夥匪賊?”
無名在心裡“啐”了一口,暗罵胥琿多事,倒是不曾欺騙樊伉,老實承認說:“那夥人是我殺的。”
樊伉:“……”
雖然早先已經隱隱猜到可能是無名兄動的手,但現在無名兄當著他的麵就這麼爽快地承認,那感覺也挺微妙的。
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和平年代小市民的他,知道自己朝夕相處的小夥伴不久前才殺了人,他一定會覺得毛骨悚然,打從心底裡敬而遠之。
然而現在樊伉卻覺得自己的心情挺平靜的。
大約是看死人看得太多了,心情麻木了吧。
樊伉自我解嘲地想著,從沒想過自己居然也可以這麼冷漠地看待這樣的事情。
無名一直拿眼角餘光偷偷觀察他的表情,見他半天不說話,頓了一下,慢慢地走近他,語氣有點不自然地解釋說:“那些人是從外地逃竄過來的匪賊,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我殺他們並沒有錯。”
樊伉瞅了他一眼,說:“你認識他們?”
無名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好人?”樊伉隨口道。
無名嘴一抿,不說話了。
這是有故事啊!
樊伉原本沒多想,現在一見他這副表情,又覺得自己應該多想一點兒。
“你這些日子每天帶著大黑往山林裡竄不是為了打獵吧?”樊伉眯著眼睛,心中突然悟了。
無名兄多半是不放心莊子裡的人的安危,所以才每天帶著大黑進山巡邏,剛好碰到那些人在密謀什麼不好的勾當,才把他們殺了。
無名還是抿著嘴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倔倔的。
樊伉看了有點好笑,走過去仰著臉看著他說:“你做什麼這副表情?我又沒說你做得不對。說吧,那些人是不是打算想來咱們莊子裡殺人放火的?”
無名的臉頓時黑了:“郎君彆問了,反正人都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也不會做壞事的。”
“好吧好吧,我不問就是了。”樊伉心想這表情怎麼有點像是惱羞成怒了呢。
“不過無名兄你可真是厲害啊,我聽胥公說那夥賊人有十幾個吧,無名兄一個人就把他們全乾掉了?厲害!”樊伉朝無名豎起大拇指,讚道。
無名瞅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真的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之後,才道,“還有大黑,他咬死了兩個。”
“……”樊伉果斷道,“明天給它加餐。”
“汪——”
大黑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院子裡跑了進來,衝著兩人汪了一嗓子。
樊伉頓時無語了:“今天都多晚了,明天再加餐吧,早點去睡啊!”
把大黑趕出去後,樊伉拉著無名到炕上坐下,撩起他的衣裳上上下下就摸了起來。
無名扭了一下身子,彆彆扭扭地道:“沒事,我沒受傷。”
“真的?”樊伉滿臉狐疑的表情。
“一群烏合之眾,豈能傷得了我。”無名的語氣充滿了不屑。
“是是是,無名兄最厲害了。”見他這副不可一世的臭屁模樣,樊伉忍不住想要刺他一句,“哎呀,也不知道是誰,當初被人一刀刺在肚子上,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真是氣死他了!
無名哼了一聲,掀起被子往炕上一躺,不理他了。
他才不會告訴郎君,他每天帶著大黑早出歸晚,巡邏周圍的山林時,無意中發現那夥賊人藏身在一個山坳裡,鬼鬼祟祟地商量著怎麼招集同夥來莊子裡打劫。不僅如此,其中一人還敢對郎君滿口汙言穢語。
他知道這個世上有些人癖好很古怪,尤其偏愛那種唇紅齒白的孩童,他對這種人素來不齒,倒是不曾想到這回居然讓他碰上了,尤其那人懷有這種汙穢念頭的對象居然還是郎君,簡直不能忍。
郎君就算是個妖怪,那也是天底下最好最聰明的妖怪,誰要是敢對郎君有一丁點不好的念頭,哼,一劍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