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醫者,能見識到具有這等奇效的藥方,他這輩子也值了。
哪知等他興奮地說明新配出來的刀傷藥效果時,樊伉隻是揮一揮手,不以為意地道:“既然如此有效,那就多配一點,以後莊子裡有人受了傷,好歹也有藥可醫。”
哈?
就這樣?
郎君態度如此平靜,老侍醫激動的心情就像大冬天被人從頭到腳淋了盆冰水一般,滿腔熱情被澆了個透心涼。
興許是郎君早已知曉藥方的效果,所以見怪不怪了吧。畢竟郎君可是連神仙用來裝飾窗子的玻璃都能造出來的人呢!
侍醫如此想道,繼而想到自己最在意的藥方問題,還是咬咬牙問出了口。
“那……藥方呢?”
樊伉有點莫名其妙:“藥方不是給你了嗎?難道你新配的刀傷藥不是照著藥方配出來的?”
“不不不,新的刀傷藥完全就是照著郎君給出的藥方配出來的,步驟都未曾錯一點。”這可是大事,老侍醫不敢居功,老實回答。
若是以他的水平,興許到他死的那天也琢磨不出這麼好的藥方,這樣的謊言他可不敢亂說。
“那不就是了,你還問藥方做什麼?”
老侍醫想了許多可能會有結果,甚至連拔舌剜眼的後果都想好,唯獨沒想到樊伉的態度居然如此的輕描淡寫。
是郎君不知道這藥方所代表的意義嗎?
“老奴是想說,老奴看了郎君的配方,還記在了腦海裡,便是想忘都忘不了,郎君若是怕老奴將藥方泄露出去……”
“哦——”樊伉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是說這個呀,本來就是我讓你看的呀,再說這個藥方我早就給阿翁舅舅和皇後殿下各送了一份,現在軍中隻怕早就已經開始研究配製了。”
樊伉說到這裡,才終於回味過來老侍醫的意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就算藥方真的泄露出去,你也不是最有嫌疑的那一個。放心罷,既然是我給你看的東西就不怕你泄露出去。”
老侍醫終於聽明白樊伉的意思,頓時喜不自禁,彎腰對著樊伉深深地鞠了一躬,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老奴——老奴多謝郎君的恩典,郎君的恩德,老奴一輩子也不會忘記,老奴——”
郎君都如此說了就是允許他以後可以使用這個藥方的意思,這樣的藥方對於一個醫者來說不啻於一筆天大的財富。
老侍醫跟走在路上撿到一坨金子一般,一臉夢幻地出去了,留下樊伉在屋子裡哭笑不得。
他雖然愛財,但有兩樣財路他是不願意沾手的,一種是死人的財富,還有一種就是國難財。
相比起藥方能帶給他的財富,他更願意將這當成是能夠啟發大漢朝醫學領域,尤其是外傷行業的一塊敲門磚。
他相信如果藥方流傳出去,讓更多的醫者接觸到這個藥方,那些聰明而又有經驗的醫者們會圍繞這個藥方研究開發出更多行之有效的藥方來。
他從來就不懷疑古老的華夏民族的人們在這上麵的智慧,他們有時候欠缺的僅令隻是一個機會而已。
而且他對於匠人們這種敝帚自珍的陋習是非常不讚同的。
一個人的智慧到底有限,任何科學文明都是在總結積累無數前人和同輩人的經驗知識後不斷進步的,若是人人都像這樣把自己的知識技術藏著掖著,生怕彆人學了去,因此固步自封,談何進步?
現代人但凡研究出點什麼,都會迫不及待地在權威報刊上發表,或是著書立說,申請專利,同個領域之間的專家還會經常聚在一起開這樣那樣的研討會,大家共同探討集思廣益共同進步,這就很好。
當然,樊伉承認現代會有這樣開明的研究環境,跟健全的知識文明專權是分不開的。
正因為全世界的人都尊重支持保護個人的發明創造,並且還有行之有效的法律手段維護發明者的權益,社會科技領域才會呈出那般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一點在如今的大漢朝來說根本做不到。
若是沒有實力,即便普通人真發明創造出了點什麼,不藏著掖著很有可能就是被人巧取豪奪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場。
他希望將來有一天,大漢朝的匠人們像後世的專家技工們能夠挺起胸抬起頭,驕傲地跟人介紹。
“你看,這個什麼什麼東西是我發明創造的,皇帝陛下還獎勵了我。”
那才是他理想中的社會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