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些燒酒來。”樊伉想了想,吩咐道。
退燒的法子他隻想到物理降溫法,剛巧他也不缺燒酒。
不一會兒乘光便拎了一壇燒酒過來。樊伉叫了個手腳麻利的婦人過來,讓他用燒酒替老範拭擦身體降溫。
樊家莊的婦人們都是見過世麵的,集體相親會都參加過,給一個男人拭擦身體什麼的根本不在話下。
拿酒替老範擦了一遍身體,老範的高熱果然退了下去,喂了他兩勺糖鹽水,到半夜的時候又燒了起來。那婦人遵照樊伉的吩咐,徹夜不眠地守著,燒起來便擦燒酒退燒,時常喂些糖鹽水,如此反複,等到第三天的時候,老範的傷勢終於穩定下來。
樊伉這才鬆了口氣。
醫療的落後讓這些大漢國的軍卒們養出了一副強健的體魄,尤其是像老範這種經曆了無數次大小戰受過無數次大小傷的老兵,無一不是具有頑強的生命力的人。
但凡脆弱一點的,都早已死在了戰場上,活不到今天。
有乾淨溫暖的客院充足的食物,有照著係統作坊出品的刀傷藥配方配置出來的刀傷藥,還有自製的偽口服補液鹽的鹽糖水,再加上阿沅這些不算專業但足夠細心的“醫護人員”,這二十多個受傷的軍卒最後居然全都好好地活了下來,沒有一個死去,就連老範也不例外。
當得到消息後奉駐守碭邑的虞將軍之命前來治療這些傷兵的軍醫們終於來到樊家莊時,他們已經做好了迎接二十幾具屍體的準備,然而沒想到當他們到樊家安頓這些傷患們的客院時,看到那二十幾個或坐或躺但皆能呼吸吃喝的軍卒們的時候,他們愣住了。
尤其是去碭邑報信的扶六子,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範,你還活著?”
他們的傷勢當時他是親眼所見,以往那些受了這種重傷的同僚們,十個裡有九個都熬不過來,沒想到老範他們居然一個不少,全都好好地活著。
老範雖然已經清醒過來,但因為失血過多,人還是很虛弱,看見扶六子見鬼的表情,嘿嘿笑了起來。
“老漢命大,看樣子一時是死不了。”
“太好了。”見到同僚們俱都活著,扶六子那樣一個魁梧大漢居然高興得嚎啕大哭起來,哭得眼淚鼻涕一齊往下流,彆提多狼狽了。
但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去笑話他。
所有人都在心裡想著,如果是自己換成了扶六子,看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後全部好好的活著,隻怕自己會哭得比他更高興更大聲。
同來的老軍醫則早就拉著禇侍醫一起去交流如何更有效地處理傷口的技巧去了。
禇侍醫大約是跟著樊伉久了,思想也變得十分開明,並不藏私,將自己的經驗技巧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說到用燒酒退燒的事時,軍醫還不相信,特地跑去向樊伉求證。
“興平侯,為何燒酒能退燒呢?”
樊伉道:“因為燒酒在常溫下容易揮發,由液態變為氣態,在這個過程會吸收熱量。高燒的人用燒酒拭擦身體,燒酒蒸發會吸收人皮膚表麵的熱量達到降溫的效果。”
一堆液態氣態聽得軍醫眼冒蚊香圈,聽到最後軍醫也隻知道了燒酒可以退高熱,心裡不禁又高興又悲傷。
高興的是以後軍中再有人因為受傷發高熱,至少有個法子可以治。
悲傷的是這個法子知道得太晚了,若是早一點知道以前不知可以少死多少將士們。
唯有老範得知樊伉為了救活自己居然用掉了足足一壇燒酒而深深地感到可惜。
“那麼濃那麼醇的酒香啊——”語氣中充滿了悵然。
他都沒有喝過,居然當洗澡水擦掉了。
樊伉哈哈一笑:“等你傷好,再請你喝酒。”
“當真?用郎君釀出來的燒酒?”老範眼睛一亮。
“當然,普通的黃湯我也沒臉說請你喝了。”樊伉笑嗬嗬的。
“衝郎君這話,我也要趕緊把身體養好,早一點嘗嘗郎君釀出來的燒酒。”老範興勃勃地說著,那表情真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好起來。
樊伉微笑地看著他,他喜歡這樣樂觀又豁達的人,仿佛再深重的苦難都沒有辦法將他們壓垮似的。
有這樣的大漢人在,又何懼小小的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