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可不,興平侯這兒每日不是肉就是蛋,麵條蒸餅管夠,能不胖麼?”
“就是!還有蜂蜜水喝,這等好東西你一輩子喝過幾回。”
奚薊一聽樂了:“嗬!怎麼聽著你們在這兒不像是養傷,倒像是在享福了。”
“就是老範運氣背了點兒,那老兒歲數是大了點兒,可掄起刀來一點兒不比年輕漢子差,可惜了!”
“滾蛋!老漢就算隻剩一條胳膊,揍你小子一頓還不費事兒!”隔壁傳來老範氣哼哼的磨牙聲,雖然語氣聽著略虛弱了些,但依然還是活蹦亂跳的。
樊伉攏著袖子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互相打趣,心中無比慶幸那日他們去了襄城縣,正好遇上了前來給他通風報信的扶六子,然後才得以救回老範他們一命,繼而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可謂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奚薊又跟他們嘻嘻哈哈了幾句,說:“你們且歇著,我去看看老範。”
老範的氣色比他們差許多,臉色發白,但精神還算好,可見樊伉指派照顧他的婦人照料得很精心。
樊伉他們進去的時候,那婦人正端著碗喂他食糜粥,然而老範很是不配合,嚷著要吃肉,要吃臊子麵,不肯喝粥。
樊家莊的婦人也是見過世麵的,無論老範怎麼臭著臉,那婦人也隻是一臉微笑好脾氣地看著他,但手中塞粥的動作卻絲毫不緩。
那粥也是加了鹽雞蛋和少許碎肉的肉糜,放在以前也是難得的珍貴好食。
動作不那麼溫柔地喂完一整碗粥,婦人才從容離去。
奚薊瞅了一眼,道:“咋地了?老爺們受個傷還嬌貴起來,連肉粥都嫌棄不肯吃了?也就興平侯人大方又好脾性不與你計較,要不然換了彆人能有張磕牙的糜子餅給你吃就不錯了!敢挑這挑那準扇你一個大嘴巴子。”
老範嗬嗬一笑,道:“興平侯這兒什麼都好,吃的喝的用的傷藥都是老漢這輩子都未曾用的,哪兒敢嫌棄。再說你又不是沒看見,任我說什麼,那婦人可曾聽進耳半句,該怎麼做還怎麼做,也不知興平侯怎麼□□的,一個婦人竟也有如此膽識。”
他還道自己傷口可怕,擔心那婦人見著了會暈過去,哪知道那婦人每日給他清洗傷口,換藥跟沒事人似的,眼都不眨一下,總讓他覺得自己在她眼裡不像個活人,而是截木頭。
委實有些氣不順!所以總愛挑人家刺兒,刺激她一下。
樊伉也笑嗬嗬地看著他:“那你是沒見著阿沅,傷員們的傷口都是她拿著針一針一針縫上去的。”
老範:“……”
奚薊也聽得麵皮直抽。
來之前他就聽說了,興平侯這兒有個婦人甚是可怕,慣愛縫人皮肉,很是心狠手辣。
提到阿沅,便是老油條老範也不敢作聲了。
如今阿沅凶名遠揚,令人聞之色變,已隱隱有趕超無名兄的趨勢。
樊伉看得十分無語,就是一個傷口縫合而已,偏偏被人越傳越邪乎,直接將阿沅傳成妖孽一般了。
明明他家阿沅那麼溫柔可親美豔動人。
“你們可彆小瞧了婦人了。我們吃的糧穿的衣裳哪一樣不是婦人種出來的?”樊伉道,“便是這些日子你們在這養傷,也是那些婦人們照料的。彆人家我不管,在我的莊子裡,婦人那可都是能頂半邊天的。”
老範嘶了一聲,心想興平侯家的婦人誰敢小瞧,也不怕被人拿針在肉皮上繡花!
當然,樊伉還是很欣賞老範的,雖然人油滑了一點,但智謀膽識武力值都非常人能及,就算如今斷了一臂,隻要養好了身體,也不會比常人差。
“就你這傷勢,即便是複原了,隻怕也不好掄刀了,上次你自己也說了,今年就五十六了,我估摸著等我大舅他們回來,你就該退役了。退役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老範是個人精,一聽樊伉的話就明白他口中的招攬之意,笑道:“興平侯此言莫非當真是想許老漢一個前程?”
“前程不敢說,但混個溫飽還是不成問題的。”樊伉就喜歡這樣說話敞亮的人,“實不相瞞,今年我就要回長安,莊子這邊缺人手,若是老範願意,留下來做個護衛,總有你一口飯吃。”
老範想了一下,問:“給郎君做護衛,能讓我討麻水做婆娘麼?”
麻水就是方才照顧他的婦人。
樊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