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事關江山社稷的大事,劉邦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戚夫人自陪侍劉邦以來,還從未被劉邦如此嗬斥過,若是在平時,戚夫人必然會覺得無限委屈,然而今日同是委屈,卻有些歡喜。
陛下如此疾言厲色,必定是興平侯真的冒犯了陛下。
興平侯是皇後的外甥,隻要是跟她有關的人觸惱了陛下,對她而言便是好事。
劉邦瞧見她委屈的神色心中也有點後悔。
無禮的是樊伉小兒,美人何辜,他又何必如此斥責美人。
但身為帝王的自尊,讓劉邦做不出向女人賠禮道歉的事,隻得沒話找話,關心一下小兒子:“如意呢?”
“剛剛用過晚食,有些倦乏,我讓他留在宮中休息。”
劉邦平日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兒子的,若是提到劉如意,要麼喚人將之抱來,要麼親自去看望,然而今日卻不知為何竟有些意興闌珊。
想到有朝一日,劉如意也會如同現在的異姓諸侯王一般威脅大漢的統治,心中竟隱隱有些排斥之感。
苦悶之下,隻能借酒澆愁。
戚夫人察言觀色,見狀便伸手試試了酒樽的溫度,覺得酒已溫了,便親自持盞,將酒樽中溫熱的倒入玻璃酒鐘,雙手奉給劉邦:“陛下請用。”
劉邦對她的小意殷勤十分受用,伸手接過,一口下肚,隻覺微麻,胸腹之間暖洋洋的,周身尤其是腰腿處那股陰冷沉澀疼痛之感頓時減輕不少,身體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與暢快。
身體舒服,心情自然格外愉快。
俗話說飽暖思那啥,再加上藥酒的勁頭,劉邦便有些思了,冷眼一瞅侍醫,道:“下去罷。”
侍醫會意,替劉邦取了針,背上藥箱便退出殿中,劉邦摟著戚夫人滾作一團。
然而劉邦已近花甲之年,而戚夫人卻不足而立,老夫少妻於男歡女愛上頭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百般撫慰之下戚夫人方覺有些興味,突覺臉上黏黏嗒嗒的,身上之人半天無響動,不由得蹙眉:“陛下?”
劉邦一動不動,隻餘沉重的呼吸聲,戚夫人睜眼一瞧,卻見劉邦牙關緊咬,口流涎液,渾身抽搐,呼吸急促,頓時花容失色。
“陛下——”
椒房殿中呂雉正準備用晚食,聽得殿外腳步聲大作,一名常在大夏殿外侍奉的常侍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跪伏在地:“不好了!陛下方才在大夏殿突發惡疾,昏厥了過去。”
呂雉心中“咯噔”一下,霍然起立:“隨我去看看。”
一路上呂雉心急如焚,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大夏殿,見到劉邦躺在榻上口吐白涎,已呈昏厥之態,而一旁的戚姬卻一副衣裳不整釵橫鬢亂的模樣,如何還不明白。
一股怒氣頓時由心中升起,“啪”地一聲呂雉抬手重重地打了戚姬一耳光,惡狠狠地罵道:“賤婢!”
戚姬被打,卻絲毫不敢心懷怨恨,反而“撲通”一聲朝著呂雉跪下,哀哀哭求:“皇後,您要殺要剮妾絕無怨言,隻求皇後能救救陛下!”
呂雉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最初的慌亂和憤怒過去,強自鎮定下來,一邊吩咐人去喚侍醫,一邊又命衛士把手宮門,以防宮人將劉邦突發惡疾的事傳出去。
直到安排妥當,呂雉方才把止目光再次投向戚夫人,見她衣衫零亂也不收拾,隻顧坐在地上哀哀哭泣的模樣,心中更加煩躁。
“哭什麼哭?還不把自己收拾妥當,想讓下臣看笑話麼?”
長秋殿的宮女這才戰戰兢兢地上前替戚夫人整理完畢,方才替劉邦施針的侍醫也匆匆趕到。
侍醫進殿,不等他行禮,呂雉便道:“免了,快去看看陛下的狀況。”
一聽是劉邦病了,侍醫也顧不得其他,連忙上前察看劉邦的情況。
望聞問切診斷之下,侍醫的臉色不由十分古怪。
“陛下何恙?”呂雉問道。
侍醫麵帶難色:“這……”
呂雉怒道:“昏聵!此等時候還吞吞吐吐,照實說來!”
侍醫心中歎息一聲,不敢隱瞞,照實說了:“陛下頭麵頸發紅,舌淡苔薄,痰濕壅盛,神誌昏迷,呼之不應。其脈浮而細弦,舉之有餘,按之不足,細脈如絲,乃陽虛陰盛,閉寒清竅之症。”
這種脈象在現代有一個十分通俗易懂的詞:腦出血。
呂雉道:“可有醫法。”
侍醫道:“此症隻能用溫熱開散法救閉開竅,複蘇醒腦,陽虛並除,陛下乃大漢天子,大氣運者,必能安然無恙。”
呂雉道:“準。”
侍醫連忙開藥箱抓藥,命人煎好,讓劉邦服下。
如此隔了數個時辰,劉邦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殿中諸人頓時鬆了口氣。
“陛下?可覺好些?”呂雉上前,關切地問道。
劉邦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麼,卻隻能發出“啊啊”之聲。
呂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