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駱姑娘,依然有不能做的事。
身為清陽郡主,不允許她任性的事就更多了。
司楠似乎根本沒把駱笙這話放在心上,望著她露出個笑容。
這笑沒有蔑視,更沒有容貌所賦予的勾魂奪魄,是再純淨不過的一個微笑。
“我想請你幫一個忙。”司楠輕聲道。
他依然叫不出“郡主”兩個字,可他希望她是。
“你說。”
“殺了我。”
駱笙的手猛然一顫,問道:“你說什麼?”
司楠的笑容多了一絲苦澀:“詔獄刑具幾乎都在我身上用過,我每時每刻都生不如死。你若願意幫我,那便殺了我吧。”
駱笙目光下移,落在司楠手腕。
他的手腕被鐵環牢牢勒住,幾乎可以見到森森白骨。身上辨不出顏色的衣衫破爛不堪,一道道傷口猙獰翻卷著。
她離他很近,能聞到那股淡淡的腐臭的味道。
司楠說的沒有錯,這樣活著確實每時每刻都生不如死。
錦麟衛不可能放過司楠,到最後無論是問出什麼還是一無所獲,司楠麵臨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幫我解脫,可好?”司楠輕聲問,那雙精致風流的眸子閃著期盼的光。
駱笙沉默許久,輕輕點了頭:“好。”
這大概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
“多謝。”司楠深深看了駱笙一眼,仿佛要把她的樣子牢牢記住,緩緩閉上眼睛。
駱笙伸手入懷取出一柄匕首,咬著唇用力刺入司楠心口。
既然答應了他,猶豫就是對他的折磨。
司楠吃痛睜開眼睛,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郡——”他動了動唇,垂下了頭。
駱笙往後退了兩步,指尖輕顫。
雲動聽到動靜進來,見到眼前情景不由大驚:“三姑娘!”
駱笙回頭,神情有些呆滯。
雲動大步走過來,一探司楠鼻息變了臉色:“你殺了他?”
駱笙伸手拽住雲動衣袖,喃喃道:“他說我父親該死,我氣不過……”
雲動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跟著進來的牢吏六神無主:“五爺,這可如何是好?”
雲動回過神來,冷冷看了牢吏一眼:“犯人受刑不過死亡,可記住了?”
人是義父的掌上明珠殺的,錦麟衛上下除了幫忙遮掩彆無選擇。
隻不過平栗要吃個啞巴虧了。
當然,他也是。
雲動盯著拽著自己衣袖的那隻白皙如玉的手歎了口氣:“三姑娘,我送你回府吧。”
單看這隻手,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女,可誰能想到殺起人來這麼利落呢。
那隻匕首精準刺入了司楠心口,想必那人沒有多少反應就咽氣了。
他可真是怕了這位三姑娘。
“嗯。”駱笙鬆開雲動衣袖,乖巧點頭。
她隨著雲動緩緩走出牢房,始終沒有回頭。
她想替他擦一擦嘴角的鮮血,替他整理一下破爛的衣衫,可終究不能夠。
阿鯉,你來生記得當一個與王權富貴毫無關係的普通人,一家人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