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笙輕輕叩門,才敲了兩下,門就開了。
她走了進去,衣裳與手上都沾著泥汙。
秀月低低喊了一聲:“郡主——”
語氣帶著不自覺的顫抖。
她不聰明,可也不是傻子。
昨日沒有見到朝花,今日郡主如此反常,朝花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郡主,朝花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駱笙沉默著。
“是被貴人為難了,還是因為與我們相認露了馬腳被軟禁了——”
“朝花死了。”
秀月一愣,不可置信望著駱笙:“郡主,您說什麼呢?”
駱笙顫了顫眼簾,輕聲道:“秀月,朝花死了啊,被衛羌害死了。”
秀月倉惶後退,不斷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前日不是還好好的——”
駱笙坐下來,聲音冷得令人心驚:“應該是因為我。”
“郡主!”聽駱笙如此說,秀月臉色登時變了,“您不要這麼想。”
駱笙自嘲笑笑:“我不是胡亂自責,而是合理推測。朝花跟了衛羌十二年,會被他帶來北河足見得寵,那什麼情況會讓衛羌下這樣的狠手?”
秀月被問得說不出話來,腦海中全是朝花的死訊。
“我想,定然是朝花發現衛羌對你我產生了懷疑,迫使她情急之下鋌而走險要除掉衛羌。!。”
“她怎麼不忍一忍——”秀月已是滿臉淚,抱怨的話卻說不下去了。
換做是她,倘若察覺郡主有危險,也是一刻忍不了的。
駱笙閉了眼睛,聲音微顫:“秀月,朝花是用她的死向我們示警。”
她傷心欲絕,可從某個方麵來說卻能理解朝花的選擇。
四個婢女中,朝花其實是最孤高的一個,委身豺狼的那些年恐怕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也因此,在朝花把鐲子交給她時,她才要求朝花陪她走下去。
朝花答應了,但支撐著咬牙必須活下去的意誌其實沒有了,所以在發現衛羌可能對她或秀月造成威脅後,才會決然做出這個選擇。
“她太傻了,真的太傻了……”秀月喃喃,反複念著這句話。
駱笙靜靜坐著,聽她宣泄。
秀月終於崩潰,在這夜深人靜的小院裡,掩麵哭泣起來。
“郡主,婢子還沒有來得及叫她一聲朝花姐姐……”
她的疏風姐姐,朝花姐姐,還有絳雪姐姐,全都死了。
她的未婚夫楊準也死了。
那麼郡主呢,她死而複生的郡主,真的能安然無恙走到那條路的終點嗎?
這一刻,秀月仿佛墜入恐懼的深淵,渾身顫抖。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秀月。”
秀月放下手,怔怔望著駱笙。
駱笙麵色平靜:“彆怕。”
“郡主,我是怕您——”
駱笙笑了:“那就更不用怕了,我變成了駱姑娘,活過的每一天都是賺來的,對那些畜生討回的每一分公道也是賺來的。咱們隻有賺,沒有賠,你說是不是?”
秀月用力點頭:“郡主說得是。”
“以後不要叫我郡主了。”
秀月一愣。
“以後哪怕沒有人,你也叫我姑娘,我叫你秀姑。衛羌或許是察覺了什麼,說不定會盯著我們,當心隔牆有耳。”
清陽郡主和她的風花雪月,就留在心底吧。
從此後,人前人後,她隻是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