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晗皺眉。
他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這人卻還沒聽懂。
耽誤他吃飯。
微微不滿後,衛晗歎口氣:“你成了那些人手中的刀,該不會真的以為他們會保住你的家人吧?”
“我——”男子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天真去相信,隻是抱著一絲僥幸,情願去相信。
人總要給自己留一點念想,不然想到妻兒受他連累,死也不得安寧。
“他們不會。”衛晗語氣冷硬,打破了男子不切實際的奢望,“他們會斬草除根,不給自己留麻煩隱患。”
“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被鐵鏈鎖住的男子猶如困獸,哪怕隨著掙紮鐵鏈勒進皮肉也不在乎。
衛晗仿佛看不到對方的痛苦,淡淡道:“我會。”
短短兩個字,卻讓男子的掙紮戛然而止。
“你……你……”男子仿佛溺水者,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那是絕望後乍然聽到希望的不敢置信。
“我有能力保住他們,我也從不違背承諾。”
男子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青年。
他的表情是冷的,語氣是冷的,連眼神也是冷的。
但不知為何,看著那雙黑冷的眼睛,卻不由自主想相信。
或許是聽過的關於開陽王的事跡留下的印象,也或許是實實在在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那雙眼睛太清澈。
盯著衛晗許久的男子露出一絲苦笑。
真正的原因,他心中清楚。
是他彆無選擇,開陽王與那些人,當然會選前者。
令人窒息的沉默後,男子輕聲問:“我該做什麼?”
開陽王突然見他說了這些話,不可能隻是出於好心。
“你隻需要實話實說就夠了。”衛晗淡淡道。
“實話實說?”男子麵色變了變,有了猜測。
開陽王與那些人應該是對立的,那些人要毀了駱大都督,他就要保住駱大都督。
朝堂爭鬥,卻把渴盼平淡度過餘生的他卷了進來。
“好,我會實話實說。”男子很快下定了決心,壓低聲音問道,“可我如何相信妻兒在你手中?”
倘若家人在開陽王手裡的話是對方哄他,那他照做無疑成了家人的催命符。
衛晗從懷中摸出一物,遞了過去。
那是一個小小的竹哨,兒子從不離身。
“孩子說這是去年生辰爹爹給他做的,讓我把它帶給你。”
男子盯著小小竹哨,虎目淌下淚水。
他溫柔賢惠的妻子,乖巧可愛的兒子,此生都不會再見了。
無論他當哪一方的刀,他是活不成的。
走出大牢,天還未黑,放眼望去一片朦朧白色。
天地間的汙濁仿佛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雪覆蓋了,變得乾淨無瑕。
衛晗無暇欣賞雪景,踩著積雪匆匆踏上青杏街。
雪依然在下,由天到地紛紛揚揚。
青杏街上幾乎不見了行人。
黑色的鬥篷拂過雪地,很快就走近了染了濕氣的青色酒幌。
“姑娘,開陽王來了!”紅豆一眼瞥見快走到門口的男人,興奮對駱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