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笙兒啊,你明日就要出閣了,緊張嗎?”
駱笙默了默。
原來這個問題是必備嗎?
“不緊張。”
“不緊張就好……”二太太想想準備的那些話,麵對著表情冷清的少女實在開不了口,把用紅布包裹之物往她手中一塞,匆匆告辭。
駱笙打開紅布,看著畫工精美逼真的小冊子,悄悄紅了臉頰。
她好像……開始緊張了。
盛二太太逃出閒雲苑,冷靜下來後突然有些後悔。
她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跑了呢,外甥女從小沒了娘,到出閣也沒個正經女性長輩教導,說起來怪可憐的。
可現在再回去也不合適。
糾結了一番,盛二太太懷著自責的心情找盛老太太複命去了。
翌日,晴空萬裡。
京城萬人空巷,全都湧上街頭看駱姑娘出閣。
大紅花轎停在駱府門口,一身紅袍的開陽王親自來接人。
威風凜凜的棗紅馬,俊俏無雙的新郎官,望不到頭的迎親隊伍。
隊伍繞著全城緩緩走,無數人就追著隊伍跑,漫天撒的喜錢引來稚童陣陣歡呼。
“真沒想到啊,開陽王竟然娶了駱姑娘。”人群中,不知多少人如此感慨著。
“是啊,當初駱姑娘扯掉開陽王的腰帶被送走,還以為給駱大都督結了仇,誰想到是給駱大都督找了個女婿呢。”
看著高頭大馬上清俊奪目的男子,有人琢磨著:“你們還記得吧,在遇到駱姑娘之前開陽王一直不近女色。我現在覺得開陽王可能就是那種貞潔烈男,被駱姑娘扯了腰帶就認定她了……”
聽到這番話的小娘子們不由陷入了沉思:是這樣嗎?
駱姑娘大婚後,京城突然刮起一陣小娘子見到俊俏郎君扯腰帶的妖風,這就是後話了。
遠離擁擠人群的柳樹旁,站著兩名風姿出眾的男子。
“大哥。”林疏喊了一聲。
林騰側頭看著他。
“你不是說有案子要辦,所以推了隨祖父去王府吃喜酒。”
林騰淡淡道:“做事做累了,出來看看熱鬨。”
林疏沉默了一會兒,折下一枝柳條遞過去。
林騰擰眉。
林疏看著兄長,有些難受:“大哥,你心悅駱姑娘吧……為何不早些試試呢?”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個道理兄長不懂嗎?
林騰神情嚴肅,掃了堂弟一眼:“莫要胡說,駱姑娘與開陽王乃天作之合。”
他轉了身大步往刑部衙門的方向走去,始終不曾接過林疏遞過來的那枝柳條。
林疏沉默了一會兒,把柳枝丟到地上,低不可聞歎了口氣。
大宴賓客,敬酒致謝,等走完這些過場,夜色已經深了。
衛晗快步走進了喜房,看著坐在床榻邊等著他的新娘,忍不住唇角上揚。
“駱姑娘。”他喊了一聲。
龍鳳喜燭搖曳著燭光,把喜房中深深淺淺的紅鍍上一層柔色。
這樣的氣氛,讓這聲簡簡單單的“駱姑娘”似乎也多了些旖旎。
駱笙抿了抿唇:“王爺現在還叫我駱姑娘?”
容她有些小小私心,成為他的妻後,不想聽他再喚她駱姑娘。
“那……叫你笙兒可好?”衛晗試探著問,悄悄紅了耳根。
駱笙搖頭:“父親他們都叫我笙兒,王爺這麼叫我,我會忍不住想到長輩。”
衛晗皺眉。
長輩?這可不行。
“那叫你阿笙行麼?”
駱笙不忍再為難眼前人,輕聲道:“我姓駱,王爺就叫我洛兒吧。”
洛兒啊,那是她的乳名。
他這般叫她,她便覺得清陽郡主也得到幸福了。
衛晗伸手擁住她:“好,那以後我隻叫你洛兒。”
突如其來的擁抱,令駱笙不由紅了臉頰。
“洛神的洛,好嗎?”他問。
駱笙看著溫柔說出這話的男人,心跳急促。
洛神的洛……
她怔怔望著他。
衛晗把懷中少女擁得更緊:“我覺得洛神的洛,最好聽。”
駱笙垂眸,悄悄濕了眼睛。
或許,他也曾想過她與鎮南王府的聯係,想過駱姑娘的判若兩人……
但他從來沒有逼問過她。
“王爺——”
衛晗低笑著打斷她的話:“洛兒現在還叫我王爺?”
“阿晗?”
衛晗沉默了一瞬,道:“我隱約記得爹娘叫我七郎。無人的時候,叫我七哥吧。”
駱笙微微點頭,想了想問:“你還記得姓什麼嗎?”
“不記得了。”迎著懷中人憐惜的目光,衛晗不以為意笑笑,“沒什麼要緊,咱們白首偕老才是最要緊的。”
他已經不記得來處,所幸知道歸途。
他與洛兒會相守終老,子孫滿堂。
會在他很老很老的時候,還能吃到洛兒做的臊子麵。
燭火搖曳,突然爆響一個燭花,驚醒了相擁的兩個人。
“洛兒。”
“嗯?”
他沒說話,低頭親上她的額頭。
紅色的紗帳悄悄落了下來。
已到深秋了,但對七郎與洛兒來說,他們的春日剛剛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