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便見床榻上一團黑影鼓起,見到了此便鬆了下氣,還未轉身離開,便覺一股淩厲的風朝自己而來,他伸手接住,卻發現正是一盞琉璃杯。
回頭,果見李嬌擁被而起,手中端著燃燒的宮燭,見他看過來,喝了一聲:“放肆!”
隨即將手中的宮燭砸向他。
屈萬並不敢伸手去接,隻能任燭台的尖角砸在額頭上,留下泛紅的輕印,“公主恕罪,屬下並無惡意,隻是來......”
李嬌並未看他,伸手指向殿門:“滾出去。”
屈萬彎腰將宮燭撿起,小心的放在一側,這才捂住涓涓流血的額頭,快步離開內殿。
寢殿的門被輕聲關上,屋內隻餘宮燭的火光,過了許久,李嬌才將宮燭吹滅。隨後將身上的衣裳換了下來,朝著殿內的後窗走去。
若非至此,她實在不願出此下策。
今日她已經差人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結果隻要是她身邊的宮人根本就出不去。
且都過了一天了,一個人都未曾到訪,她如今被困宮中,與外界失去了聯係。
如果就此等下去,待北燕王離開,那她唯一的機會便沒有了。
隻得被國君像是物品一般送去西薑,西薑王本就被她刺了一劍,定是巴不得她去好任意的折磨。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也不可否認,權勢確實是一個好東西,是目前的她迫切的想要得到的,哪怕得不到也要借此依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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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一輪彎月高懸空中,投下淡淡亮色,雖已初春,但是晚風冷的很。
朱紅宮牆猶帶著寒意,牆外是望春亭,沿著長廊一路往西則是北燕王所處的宮殿。
李嬌身穿玄色錦衣,正背手而立,仰頭打量著宮牆的高度,“映月你過來,蹲下去。”
映月躊躇著,蹲下去後勸道:“這牆這麼高,萬一掉下來磕著可怎麼辦?還是想些彆的辦法吧,再不成奴去爬。”
李嬌不聽,已經踩上了她的背,雙手扒著牆頭,差一點就要上去了,身下的映月忽然被一黑影嚇的腳一歪,連帶著李嬌也摔倒在地上。
她忍著後背的痛意上前,將映月的嘴巴捂住,“你小聲些!彆把人都招來了!”
映月嗚嗚的搖頭,伸手指了指李嬌的背
後。
李嬌回頭,她身後正站著一個人,被嚇的險些驚呼出聲,細看才發現是熟人。
“軒兒?你怎麼來這了,”李嬌起身,隨即將映月也拉了起來,頓了頓,又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李軒伸手指了指角落處被雜草掩蓋的洞口,小聲道:“我是從那裡進來的。”
他伸手將衣袍上沾染的雜草拍乾淨,又上前一步,十二歲的少年郎已經到了李嬌的肩膀了。他仰起頭,目露擔憂,道:“大姐姐,我今日去沈娘娘的宮中,聽到她與阿爹說要將你送去西薑,如今和親的文書已經送去了,怕是後日便會到達了。”
李嬌後退一步,不懂他今日前來是為了何事,隻低眸打量著他,語氣冷淡道:“竟然這麼著急要將我送走......”
少年望見她冷淡的神色,心間一痛,伸手想要拉住她,又委屈的將手放下,低聲喚了一句:“大姐姐。”
李嬌並未回應。
李軒是沈柔的孩子,但是他自小聰穎,便交由尤丹青教學,尤丹青十二歲得先國君看重引為上大夫,教一位王子更是綽綽有餘。
且宮中王子自小便有各自的宮殿居住,又不像公主可以時時看望生母,是以他跟在李嬌的身邊要比沈柔的多。
李嬌見他低著頭,一臉的失落,心下也有些不忍。
上前去伸手將他的外衣攏了攏,彎腰與他直視,“夜深了冷的很,你來這裡就為了告訴我這個?現下我也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不是的,”李軒見她麵露心疼,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來,果然見她的麵色緩和了些,這才急切道:“沈娘娘雖然是我的親阿娘,可是她做錯了便是做錯了,我來這裡不僅是為她道歉,更是想要幫姐姐的。如今文書還未到達西薑,還有轉圜的餘地,姐姐快些嫁人吧,姐姐嫁了人阿爹便不好再將你送走了!”
他的眼裡閃著淚光,小聲的嘟囔道:“西薑王都好老了,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這倒是一句真話。
她臉上帶上真切的笑意,伸手揉揉李軒胖乎乎的小臉,“嫁人哪有那麼容易呀,讓我去哪裡找個人立馬嫁了......”
他立馬打斷,指向牆頭,道:“有的!魏表哥他願意的!”
李嬌循著他的手指望過去,便見宮牆上爬上來一位男子。
他身穿淺藍直裾,頭插玉簪,雙手緊扒著牆頭,目光一對上,立馬羞紅了臉,慌張的道:“公主,我、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