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婦人眼中流出淚珠來,忙擦了幾下,這才道:“沒想到咱們這等賤身子,本以為死路一條,沒成想......”
“可不是嘛!往後誰再說大王是禍端,我定撕爛那人的嘴!要不是大王下令,咱們得了這病,便真如大巫說的那樣,一把火燒死了!真是一群不乾人事的!咱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有人聽見婦女的聲音,笑著道:“你還沒聽說呢,大王今日去了黑虎營,殺了好些人呢!這樣還是好大王?”
婦人瞪他一眼,“怎麼不是,大王既然殺了他們,那肯定有殺的理由,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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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中高台之上,燕寒時穿玄色大袍,神色冷凝。汗珠從他堅毅的額測滑落,躺過眉眼,仍化不掉他眼中的寒意。
他將手抬起,道:“此人雖在黑虎營中,暗地卻與外人勾結,理當殺死!”
“大王,我冤枉啊!”那人話還未說完,人頭已落地。
燕寒時這幾日晝夜未眠,將營中徹查一番,果然查出不少的叛徒,將他氣的現下還胸口悶疼。
他將手抬起,覆在額頭上狠捏幾下,看著桌上的紙上,將它交到武威的手中,道:“你念。”
武威將紙上所記人名一一念出,“我方才所念之人,全部出列!”
被念到名字的兵士對視幾眼,有些已經站不穩了,更有幾人,已經跪地大喊饒命。
高台之下,已是血流三尺。
阿嚴亦在此列,見立冬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他朝著他搖搖頭,暗示自己無事。
可實際上,他的心中亦是怕極了,垂下的手不住的抖著。
聽到底下人的哭喊,燕寒時冷笑一聲,對著台下道:“你們做過什麼,不必孤細說,既然入了黑虎營,營中的規矩要清楚,這裡容不得背叛之人,哪怕隻是偶爾的一點念想,”袖角被扯了一下,他此時被怒火中燒,並未感覺道,已大喊出口,“全部杖殺!”
“——嘶!”
“公主,公主你輕些!”他小呼了一聲,見底下眾人都低著頭,這才傾身過去,小聲問道:“你擰我做甚?!”
李嬌瞪他一眼,輕斥道:“殘暴!”
“他們背叛了我,不該殺?”
“自然應該,”見燕寒時露出得意的神色來,顯然是覺得他做的很對,她又道:“可是現在,不可。”
“為何?”
“現在疫病剛消,百姓皆感激你,你去外麵打聽打聽,先前那些關於你的話,凡是說你殘暴說你凶煞的話,儘是人反駁,”李嬌睨他一眼,“治國的根本在民,你見過史書上哪位不得民心的君王,位置坐的久的?”
燕寒時的視線落在李嬌的臉上,眉頭緊皺著,顯然是不想將這些人放過,他此生最惡背叛。
可女人一臉的嚴肅,大有他不同意便訓他一頓的打算,弄得燕寒時隻得抿唇不語。
李嬌見他一副倔樣,不滿道:“搖頭。”
男人沒聽,直用那雙可憐兮兮的目光盯著她,像是要她與他站在一處,要她可憐可憐自己。
可李嬌卻是朝周圍忘了幾眼,見沒人看著台上,這才伸出兩指,掐住男人的下巴,左右晃了幾下。
“你搖頭了哦,這說明你也是認同的。”
“公主你......”燕寒時失笑。
李嬌早已經開口,“你不許耍賴!”
她今日來營地,頭上帶著帷帽,白紗將女人姣好的麵容遮蓋,唯有嫣紅雙唇若隱若現。
隻看一眼便讓他的胸口撲通撲通跳的劇烈,更是被燒的汗珠大顆的往下落。
胸中的鬱氣竟全數消散,隻餘下悸動,讓他在女人的麵前坐立不安,隻將腰板挺直。
“我......我不耍賴!”
李嬌這才笑了出來,方才捏著他的兩根手指屈起,輕輕的蹭了下他的臉頰。
男人的臉闊看起來堅硬,觸感卻軟軟的,讓她有些愛不釋手。
怎麼之前沒有發現他的好呢?李嬌暗自可惜一番。這才將手指收起。
見他又用震驚、欣喜,卻又不敢開口的表情看著自己,心中便覺得他可愛。
但現在還不是談情的時候。
“他們這些,或許一時誤入歧途,或許是早就心術不正,可你要清楚,水至清則無魚,就算你將他們全部處死,可能保證往後不會有人背叛?”
李嬌知他心中不願意,隻扯著他的袖角輕晃了幾下,“大王,暴.政隻能使人一時臣服,隻有以仁心服眾,才能長久。”
“更何況,他們的所作所為,並不致死啊。”
燕寒時在燕人及眾臣的心中,向來是喜怒無度、殘忍暴戾的君王,人人懼怕他,人人又在心中唾罵他。
若是此時,再讓他由著性子將人全都殺死,隻會把他往暴君的路上越推越遠,也隻會讓臣子、百姓與他相背而行、愈來愈遠。
李嬌見他還不說話,隻氣的臉頰鼓起,雙目圓瞪。
她今日本就是壓著性子與男人說話,可他偏不識好歹,實在讓她生氣。
她大呼了一口氣,抬眼便見男人那雙滿是深情與委屈的目光,便是這副無辜又可憐的神情,讓她心中猛然升起一陣邪火。
她伸手捏住男人臉頰上的軟肉往外扯,語氣嬌縱,“你再不喊停,人都要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