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形唇讓他看起來有些多情,冷淡的目光卻讓他又帶了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感,仿佛對一切都有種置身事外的疏離。
他的容貌搭配此刻的眼神,形成了一種美而冷淡的視覺衝擊。
然後虞恬看著對方微微皺了下眉,像是有些遲疑:“虞恬?”
看來沒錯了。
這竟然真是那個微信聊天裡倒儘胃口的相親男。
虞恬一瞬間隻覺得自己內心平靜的湖麵下醞釀著一場水底風暴。
相由心生這句話,看來也並沒什麼道理。
這個長相真的讓她很意外。
但很快,她收斂了情緒,狀若自然地走進了包廂。
她朝對方笑了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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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方的長相確實晃眼,但虞恬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計劃。
“我先介紹下我自己,我今年剛畢業,目前還是無業狀態,我爸爸在我高一的時候就去世了,隻剩下我和媽媽,家裡隻有一套我們一起住著的經濟適用房,我媽媽也就開個小網店,收入一般。”
自曝自己家庭硬件方麵的短處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展現自己性格方麵的短處。
虞恬看向對方的臉,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那你呢?你現在年薪是多少?”
對方愣了愣,但還是回答了:“大概十幾萬。”
“稅前還是稅後啊?”
對方看起來已經有些不快了,但還是禮貌地進行了回答:“稅前。”
因為這樣的態度,虞恬有些心軟,但一想起對方微信上那些大放厥詞的偏見,還是咬了咬牙,拿出了尖酸刻薄的麵孔:“聽說你不是工作好幾年了嗎?怎麼才隻有稅前十幾萬啊?”
被故意挑刺成這樣,對方倒是還不卑不亢:“按照目前個人所得稅的起征點,全年免稅額是六萬,但全國能繳納個人所得稅的人數,還不到一億人。十幾萬的年收入,並不至於多差勁。”
他微微抬了抬眼:“所以你的年收入是多少?”
虞恬一臉理所當然道:“我的年收入,不就取決於你的年收入嗎?”
對方臉上露出了不解。
虞恬乘勝追擊道:“就算我沒有收入,但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的收入,不就是我的收入嗎?”
“所以我才這麼關心你的收入呀。”她轉頭對對方笑了下,“不過也沒事,收入這種,還是看家庭情況的,你家裡房子多嗎?你自己名下有房嗎?是全款還是貸款?車呢?買的什麼牌子?”
對方對這樣直白探聽家底的話題果然有些排斥,臉上露出了一些冷淡混合著拒絕的神色,克製道:“這和你好像還沒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呀!”虞恬表情市儈道,“以後也可能是要成為一家人的人,當然要先知根知底的呀!”
對方的聲音果然冷了下來:“也未必就會成為一家人。”
說的好!
等的可不就是這句話嗎!
但到這一步了,對方竟然也沒找借口要先走,隻是表情冷淡地看著虞恬。
難道對方是個顏狗,所以這都還不死心?
虞恬有些心虛和緊張,對方的容貌太過於有攻擊性,她都不怎麼敢盯著對方看,一時之間更摸不準對方在想什麼。
最終,為了保險起見,虞恬想了想,還是掏出了自己幾天前剛辦的證。
“不管怎樣,還有件事我希望坦誠地告訴你。”
虞恬用左手把殘疾人證放在了桌上:“我不知道彆人有沒有和你說,我的右手有一點殘疾。”
對方果然皺了眉,看著桌上的殘疾人證,像是有很多疑問。
明明去領證的時候虞恬覺得自己已經接受現實了,然而真的到拿出證的這一刻,她內心還是翻騰起痛苦和難堪來。
她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釋然。
竭力隱藏的右手上,還有橫亙整個手掌未消退的疤痕。
虞恬不想再看,她幾乎是神經質地拿出手機,佯裝看了眼,然後朝對麵的男人擠出了一個自認為自然的微笑:“不好意思,剛接到消息,我家的貓突然難產了,情況很危急,我得回去帶它手術,下次再見。”
她胡亂找了個拙劣的借口,然後便把那本殘疾人證藏進自己包裡,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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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在餐廳衛生間裡換掉了性感的衣服,摘掉了渾身的珠寶,穿上了自己平時風格的衣裙,卸掉了精致的妝容,再洗了個臉,虞恬看著此時鏡中熟悉的自己,才漸漸找回了平靜。
自己剛才的表現,恐怕和剛才的男人也不會再見了。
畢竟虞恬確信自己已經傳達出了一切應當傳達的訊號。
何況家境一般,性格虛榮,不講禮貌中途離開,在相親裡已經足夠被列入死刑了。
總之再尷尬,也過去了。
好在時間控製得當,再過幾分鐘,她正好可以無縫銜接去出席自己媽媽的相親會。
雖然虞恬處理自己的相親會很草率,但對宋春香女士的就很重視了。
自喪偶來,媽媽日以繼夜地操持著一切,虞恬都看在眼裡,為此一直鼓勵媽媽再找個靠譜的第二春一起過日子,可宋春香為了虞恬,一直沒鬆再婚的口。
結果因為網店一單寄錯的快遞,虞恬媽媽在處理售後時,陰差陽錯結識了離婚多年,恰好和她同齡的一位男士。
兩人在微信上聊了一個多月,感覺非常投緣,也交代過了彼此家庭大致情況,這才鄭重其事約了第一次見麵。
為了表達誠意,也為了緩解尷尬,這次奔現相親會,便在宋春香的建議下,也叫上了各自的家庭成員。
好在彼此家庭關係都比較簡單,宋春香這兒隻有虞恬一個女兒,對方聽說離婚後也忙於事業一直沒有再婚,因此也隻有一個比虞恬大五歲的兒子。
虞恬希望媽媽能幸福。
媽媽好不容易能邁出這一步,虞恬希望能有好的結果。
因此她再次整理了下儀容,確保自己能展現給對方家庭最好的一麵,再看了下時間,這才踏進了204包廂的門。
可怎麼沒人?
明明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了,虞恬又多等了五分鐘,可怎麼連向來準時的媽媽都沒來呢?
虞恬後知後覺地拿出從剛才起一直靜音了塞在包裡的手機。
然後發現了撲麵而來的微信未接來電和信息。
都是來自那位相親男士的。
難道是相親後不滿意來罵自己的?
虞恬在忐忑裡點開,才發現事實大相徑庭。
信息是半小時前的——
“你人呢?我已經在204等了。”
“?還不來?怎麼打你電話也不通?”
……
其間對方又打了很多語音電話,然後十分鐘前是對方的最後一條信息——
“你也太沒誠意了吧!放我鴿子!浪費我時間!真當我多想和你相親啊?不就聽說你長得好看我才給你個機會見見嗎?我聽說你右手都殘疾了,真當自己還能挑挑揀揀啊?遲到都快二十分鐘了,我不等了!”
……
虞恬麵無表情地看著手機屏幕上一連串的信息,內心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她試著給相親男發了條信息,果不其然已經被刪除了好友。
也是這時,虞恬媽媽的電話打了進來:“小魚,你到了嗎?我們都到203了,就缺你了,快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