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言銘的語氣很冷靜,像在闡述術前注意事項,“你沒有必要帶換洗的衣服,因為你根本不會住在我家裡。”
陳曦有點沒反應過來,短促的“啊”了一聲。
“沒有規定一家人就一定要住一起,我和我爸也不住在一起,你和我就算未來是一家人,我覺得住在一起不是太合適。我想你的男朋友和我的女朋友,可能都會介意。”
陳曦愣了愣,幾乎是立刻澄清起來:“言銘哥哥,我沒有男朋友,我是單身的,你、你不是也是單身嗎?我記得言叔叔說過,還讓我幫你留意留意有沒有合適的女生介紹給你認識呢……”
言銘垂下視線:“不用妄自菲薄,男朋友這種事,很可能未來幾個月內就有了。”
陳曦急切道:“不會,我未來幾個月內肯定不會有男朋友的,要是真的有,那、那肯定不會找那種介意我和你關係的男朋友的,我……”
陳曦剛想趁機委婉暗示曖昧一下,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言銘打斷了——
“你未來幾個月內或許是沒有男朋友,但我未來幾個月內可能就有女朋友了。”
言銘的聲音涼颼颼的:“你未來男朋友不介意和我無關,但我未來女朋友肯定會介意的。”
陳曦還不死心:“可言叔叔說……”
“陳曦,我爸爸是我爸爸,我是我,我不是三歲,還需要聽我爸的話來安排人生。你昨晚臨時住在我的房子裡是事發突然,我出於禮節照顧和一些彆的原因,但這不是我的處事常態。”
言銘看了陳曦一眼:“你要繼續在我家裡住下去是不合適的。”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也不熟悉,這個年紀的單身異性,沒什麼理由需要住一起,你嫌棄麵試的地點遠,完全可以在麵試的公司附近租個酒店入住,或者提早一點起床,從家裡趕過去。”
陳曦有些不服,垂死掙紮道:“那虞恬呢?她不是也住著嗎?”
言銘這次連眼皮也沒有抬:“因為我和她很熟。”
“……”
陳曦很少被人當麵這樣不留情麵而直截了當地下通牒,她的眼眶幾乎是立刻紅了,情緒失控下,她沒有辦法繼續雲淡風輕地和言銘麵對麵坐著,隻能憋回眼淚,提上包,賭氣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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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恬回來的時候,陳曦便已經不在了。
陳曦情緒崩潰了,但虞恬在短暫的冷靜後就逐漸收拾好了情緒。
不認輸。
這幾乎是虞恬的座右銘。
搞不搞的到手,不搞一搞怎麼知道。
大概因為心裡有鬼,雖然想努力理智冷靜,但虞恬還是變得有一些緊張。
好在她一坐下,言銘就看了她一眼,言簡意賅地下了指令——
“青椒。”
虞恬攏了攏頭發,幾乎是立刻把青椒夾到了言銘嘴邊。
言銘大概最近真的是很愛吃青椒,很快,一盆青椒就被他吃完了。
虞恬提議道:“那吃點豬肝補補血吧。”人總不能隻吃青椒。
她說完,便諂媚地夾了一塊豬肝到言銘碗上,言銘倒是不挑食,自然地吃了。
眼下氣氛不錯,虞恬清了清嗓子,決定鋪墊一下。
“言銘哥哥……我媽媽手術多謝你了,她還要住院大概一周左右才能出院,這段時間裡……”
陳曦這家夥死皮賴臉賴打算在言銘家裡,她對言銘又也有那種意思,虞恬左思右想,覺得不能讓陳曦單獨和言銘兩人世界,自己既然要搞言銘,那就不能掉以輕心放過任何一個競爭者了。
不然,要讓陳曦和言銘單獨住了一個禮拜後,兩個人都好上了,自己還摘個屁的月亮?月亮都沒了!都掉溝裡了!
隻要厚著臉皮,硬著頭皮……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言銘倒是淡定,他抬頭看向虞恬:“這段時間裡怎麼樣?”
虞恬做著思想建設,鼓起勇氣道:“老戴那邊我已經報警了,律師我也在對接中,等我媽出院,該起訴的也會起訴,但老戴知道我的工作室地址,法律流程走完之前,我怕……”
言銘慢條斯理的:“所以法律流程走完之前,你想住我這裡?”
他放下了筷子,優雅地用濕紙巾擦拭了下手指:“虞恬,法律流程,起訴賠償,快的話也要三個月到半年,慢的話甚至要一兩年。”
“……”
虞恬有點生氣了。
明明陳曦剛才找了那麼拙劣的借口,要住在言銘家的時候,也沒見言銘這麼多話啊!幾乎直接就默許了!
都這個時候了,虞恬索性心一橫:“我暫時沒什麼存款,平台的流量和廣告分成是月結的,要下個月月中我才能周轉過來,借住一禮拜左右就可以了,到我媽媽出院為止。”
這些是實話。
在媽媽出事之前,虞恬原本確實有時間和精力做更賺錢也更安全的搞笑科普類節目,但她卻先分心把曝光不良美容院的視頻做了出來。
節目反響是不錯的,畢竟打玻尿酸打成失明,這樣聳人聽聞的可怕副作用太少見,而被套路借美容貸,從而發展到人身安全被威脅,全家信息被透露被追債的重大風險,也鮮少有人曝光過,幾乎視頻一出,轉發量就非常高,不少受害者也站出來控訴黑醫美,希望能靠著輿論的影響力,倒逼不良美容院站出來解決問題。
可惜言銘說的沒錯,美容院不是吃素的,既然能養得起上下遊一條完整的美容貸和不合規整容產業鏈,自然有點背景。
虞恬的視頻上傳半天發酵後,就遭到了對方投訴誹謗,平台為了不引起事端,暫時對虞恬視頻進行了屏蔽處理,要求對視頻中相關解說字樣進行一定程度的刪改,以規避任何可能的法律訴訟。
虞恬為此不得不付出了大量時間應對這些舉報投訴,最終視頻的傳播效果也因此大打折扣,流量遠沒有做一期科普的多,所以下個月結算也多少會受影響。
好在因為言銘的建議,在視頻投放之前虞恬特意谘詢了律師,避免了被美容院有被抓住小辮子起訴的地方,也算是兵荒馬亂中的小幸運,以至於對方也隻能搞點背地裡投訴找人限流屏蔽的小動作。
但……說來說去,沒錢是真的。
不過虞恬到底沒多少死皮賴臉的經驗,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言銘也沒接茬表態,虞恬便有些打退堂鼓了。
“算了,你要不方便,我就住齊思浩家去……”
“你住他那裡乾什麼?”結果這話下去,剛才沒回複的言銘飛快開了口,“我沒有不讓你住。”
言銘移開了視線,又補充道:“我的房子離醫院近,你白天來回醫院陪護照顧你媽媽也比較方便。”
“你媽媽是我負責的病患,有什麼情況你也可以直接問我。”
他這次看了一眼虞恬:“算我支付你的辛苦費。”
言銘答應後,虞恬就忍不住蹬鼻子上臉了:“所以是吃人嘴短嗎?吃了我做的飯菜,所以用這種方式支付辛苦費嗎?”
“飯菜才幾個錢?”
虞恬愣了愣:“那是什麼辛苦費?”
言銘漫不經心地掃了虞恬一眼:“是夾菜的辛苦費。這個比較費人工。”
“……”
得到了言銘的同意,可虞恬內心的欣喜隻維持了幾秒。
因為很快,她就想到,自己現在有的待遇,陳曦也有,她剛才用比自己更拙劣的借口,也得以住進言銘的家裡。
所以言銘這麼容易就同意,難道是因為自己和陳曦都管他喊哥哥?
喊哥哥這麼有效?
誰喊都行?
虞恬又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