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2 / 2)

請彆放棄治療 葉斐然 11675 字 8個月前

鄭廷付的那個女朋友。

她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囂張跋扈,然而神色頗有些難看和憔悴,身上雖然穿著品牌的連衣裙,但都是寬鬆款,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仍舊非常明顯。

此時此刻,她的手裡正拿著一堆傳單,顯然此前正在分發。

大概也沒料到在這裡會見到虞恬,她驚愕之餘,眼睛裡的恨意更為濃重了。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廷付早就和你分手把你給甩了,我和廷付才是更適合的人,我們在一起原本非常恩愛,我也已經懷孕了,和廷付都訂婚了,計劃下個月就結婚領證,結果你半夜主動發騷,勾引我男人和你去開房,插足我的家庭,害得我動了胎氣差點流產!”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虞恬總算弄明白這事件裡的當事人是誰。

她不在意鄭廷付的死活,隻慶幸不是言銘就好。

隻是虞恬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趙欣欣就發狂起來。

趙欣欣本來眼神就帶了些偏執的不太對勁,見了虞恬,更是歇斯底裡起來,她拽著虞恬,大聲朝周圍喊起來:“大家幫我評評理!就這個女的,是破壞我家庭的小三,成天撩騷找我老公不說,還勾引我老公,害得我老公孕期出軌,我一個孕婦,大著肚子,忍受著孕吐,結果沒想到有人趁虛而入。”

她一邊亢奮地控訴,一邊哭嚎起來:“院領導一定要出麵給我做主,找我們鄭廷付好好談話,讓他回歸家庭對我和孩子負責……”

虞恬思來想去沒料到,自己所謂的“小三”行徑,竟然是“插足”趙欣欣和鄭廷付。

簡直是無稽之談,鄭廷付貼錢送給她,她都不要!

虞恬簡直忍無可忍:“我和鄭廷付,根本連聯係也沒聯係過,我怎麼勾引他?”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對虞恬指指點點的人也不少,無奈之下,虞恬隻能掏出手機,拉出和鄭廷付的聊天界麵,試圖自證清白:“你自己看。”

可惜趙欣欣根本不信:“彆裝了,聊天記錄都能刪,你刪乾淨了罷了。我都把你們半夜撩騷約炮的聊天記錄打印出來了!你昨晚上半夜十一點,還把我老公約出去開房了!”

趙欣欣一邊說,一邊便把手裡打印的傳單往虞恬臉上摔。

虞恬繃著臉,拿過傳單來一看,才發現整張傳單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聊天記錄的截圖,截圖邊上一一配合著趙欣欣簡短的控訴文字,而在控訴的儘頭,趙欣欣還附上了虞恬的照片,然而整篇文章裡,卻儘量淡化了鄭廷付,顯得他像個被狐狸精勾引的老實書生。

錯不在他,都在勾引他的壞狐狸精。

然而明明在那些聊天記錄截圖裡,麵對對方露骨的挑逗,鄭廷付都給予了同樣露骨的回應。

這明明是個蒼蠅和臭蛋一拍即合的故事。

虞恬一個莫名其妙的路人,不知道為什麼要被卷入這場臭烘烘的“愛情”。

“這不是我的微信,這個人根本不是我,你不要莫名其妙汙蔑我了。”虞恬努力冷靜下來,試圖說服趙欣欣也冷靜,“你孕期被劈腿出軌確實很可憐,但哪隻眼睛看到對方說自己是虞恬?你自己看,我的微信賬號和這個人的,根本不是一個!”

“你以為我傻?!你微信平時用的自然是大號,為了勾引我老公申請了小號,你大號和我老公之間沒有聊天記錄,也不證明你小號上乾乾淨淨!用小號不就是為了防止被我發現抓住嗎?”

趙欣欣瞪著虞恬,目眥欲裂:“你自己看,這小號ID叫魚魚水中遊,廷付平時都喊她小魚,不是你是誰?你那些朋友,不都喊你小魚?!廷付身邊,就隻有你一個姓虞,還對他厚著臉皮賊心不死的!”

虞恬總算是知道的很清楚了。

趙欣欣一直對虞恬充滿敵意,把虞恬當成了假想敵,因此一個撩騷小號裡的“小魚”,就成了鐵證,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虞恬的長相,看起來也確實很像狐狸精。

“這麼漂亮,怎麼做小三啊……”

“哎,那大肚子的女生真可憐。”

“現在就這樣,男醫生很搶手,這種心術不正的小姑娘多了去了,拚命往上湊,真是不要臉,也不知道爹媽咋教的。”

……

在哪兒人的本性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群體有時候並不關心真相,隻關注了事件本身造成的情緒。

趙欣欣是個楚楚可憐的慘遭劈腿的弱勢孕婦,天生對弱者的同情,讓圍觀的群眾自然情感上站隊到了趙欣欣的一邊,對虞恬指責起來。

趙欣欣挺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情緒失控又哭又嚎,又有幾個姐妹團助陣死扯著虞恬,像遊街一樣,恨不得給虞恬插塊“下賤小三”的牌匾,好讓她遺臭萬年的。

而現場早有人拿起手機開始拍攝視頻。

虞恬不是沒看過打小三的那些視頻,但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淪落到這一天,被莫須有的罪名困住。

她試圖解釋,隻是趙欣欣總能冷笑著無視。

一開始再淡定再內心無愧,此刻遇到群體上漲的情緒和趙欣欣的失控,虞恬也害怕起來了。

她有一種剖腹取粉百口莫辯的無助感,不知道該如何自證清白,趙欣欣言之鑿鑿,甚至還當眾揭了虞恬的傷疤——

“你們看她那隻手,那隻手受傷了,是殘疾,是她自己的問題,結果利用那隻手,示弱博取我老公的同情,要不是她是殘疾人,我老公可憐她,會理她嗎?結果她反而不要臉,趁機竟然順杆爬了!趁著我懷孕的時候,成天對著我老公發騷,害得我老公犯了錯,和她搞到了一起,著了她的調!”

“她呢,好不容易攀上我老公這樣年輕有為有編製有前途的醫生,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手?畢竟她這種殘疾的條件,又是小門小戶的,聽說家裡爸爸還早死了,是單親家庭的,這種條件,還能找到我比我老公更好的對象嗎?”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後荷爾蒙失調了,還是被背叛的憤怒扭曲了趙欣欣的臉,趙欣欣像是鬥雞一樣情緒不正常的亢奮,拚勁一切攻擊辱罵虞恬,卻絲毫不提這場出軌裡另一個隱身了的男人,仿佛這場出軌都是由女性一方完成的獨角戲。

正常人是永遠沒法和瘋子講理的。

虞恬想掙脫,然而趙欣欣的那幾個閨蜜仗著人多,死死把虞恬扭住,更有一個故意撥開虞恬的頭發,試圖用手機鏡頭拚命對著她的臉拍攝,然後是虞恬的手。

她們妄圖對準虞恬受傷的手拍攝,給予虞恬羞辱。

在這場無妄之災裡,虞恬從一開始的心存僥幸能溝通,到此刻變得孤立無援而絕望,她仿佛陷入了一個泥潭,岸邊明明站滿了人,然而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甚至帶著各色各異的麵具,像是要圍觀一場以她祭天為代價的犧牲。

汙蔑和辱罵尚且能夠忍受,然而試圖把虞恬的長相往外擴散傳播,更過分的是曝光她手上的傷口和殘缺,這讓虞恬氣到發抖發顫。

簡直無異於將她的尊嚴拚死往地上踐踏。

而趙欣欣顯然還嫌不夠,她的幾個閨蜜死拽住虞恬後,她便以大房和勝利者的姿態,朝著虞恬揚起了手——

“我今天就要給你這個賤貨好幾個大嘴巴!”

虞恬的內心是憤怒、茫然和無助。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是她遇到了鄭廷付,為什麼是她倒黴地遭遇了醫鬨,為什麼是她傷到了手,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是她連帶被波及,遭受鄭廷付出軌風波的黑鍋。

原本刻意不去回憶的負麵情緒,近乎如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那些怨恨、不乾、憤怒,以及此刻的屈辱感以及無助,排山倒海地淹沒了虞恬。

虞恬的勇敢和堅強在秩序良好的環境裡發揮無礙,然而她沒有料到自己會遭受這些。

她才發現,在群體的暴力麵前,她甚至沒有辦法保護她自己。

一旦扣上感情糾紛和打小三的帽子,甚至沒有任何人願意站出來製止這場單方麵的羞辱和虐待。

虞恬掙脫不得,隻能認命,她幾乎是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趙欣欣那隻手落下,祈禱自己的靈魂離體,好讓自己變得麻木以應對這場無休止的淩--辱,好保護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離她遠點!”

隻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千鈞一發之際,有一個低沉冷硬帶了慍怒的聲音橫亙進這場事故,製止了趙欣欣的施暴。

虞恬睜開眼,看到了言銘震怒森然的臉。

他正扭著趙欣欣的手,完全沒有對這個孕婦給予一點情麵,對趙欣欣喊疼的討饒聲無動於衷,徑自甩開了她,力道之大,趙欣欣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然後他沉著臉朝虞恬走來,看向了把虞恬按住的趙欣欣閨蜜們:“你們自己走,還是我請你們走?”

言銘身材高大,冷起臉來氣勢迫人,跟著趙欣欣來的幾個所謂閨蜜,都是欺軟怕硬狗仗人勢的類型,此刻見了言銘,下意識便放開了對虞恬的桎梏。

幾乎是下一刻,虞恬就被言銘的手拉住,緊緊帶回了他的身邊。

言銘總是溫和的冷靜的,虞恬恨透了他像大海一樣的鎮定和平穩,她生氣他永遠不會為了彆人情緒失控,好像一個永遠不為所動高高在上的神明。

然而此刻,言銘的臉上是難以遮掩的怒火和情緒幾近失控的狠意。

他望著趙欣欣一行:“你們誰再敢碰她一下。”

言銘一邊說,一邊脫下了自己的白大褂,披到了虞恬頭上,蓋住了虞恬的臉,給她搭建了一個安全的環境,免於遭受四麵八方手機鏡頭的叨擾。

虞恬的視線受阻,目光所及之處都變成了一片純粹的白,嗅覺也仿佛被蒙蔽,隻剩下言銘衣服上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然而她從沒有哪一刻,覺得比這更讓人安心了。

然後她被緊緊抱進了懷裡。

言銘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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