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市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時分了,一眾嘉賓到了好友小屋之後,立馬回房洗了個熱水澡。洗完澡,一個個倒床就睡。
不少嘉賓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裡,他們被毒蛇追了一整晚。寧小漁倒是一夜無夢,睡得很香。
第二天,她六點多就醒了。
醒來之後,她如同往常一樣,簡單地吃過早飯之後,和導演說了一聲就獨自往醫院趕去。
等到了醫院門口,即將跨進去的那一秒,她才突然想到寧父已經醒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一直閉眼躺在床上,無法給予回應,隻能聽她嘀嘀咕咕訴說各種小日常的植物人了。
剛準備邁出的那一步,就怎麼都難以跨出了。
戀愛係統不理解寧小漁此刻複雜的心情。
【少女,你爸爸醒了,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當然是好事。
但是時隔七年時光,戀愛係統一個統,是不會理解人類“近情情怯”這種複雜的情緒的。寧父沒有醒來的時候,她很思念這位僅剩的親人,但是寧父醒來了,她一時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寧父。
或許,他是一個用情至深的丈夫。但他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寧小漁暫且不想進去,於是,她在醫院邊上逛了一圈,思考到底要不要進去見寧父一麵。
時間已經進入隆冬。京市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醫院附近剛巧有一個小公園。這個點,公園裡人不多。寧小漁到公園裡之後,突然懶勁上身,將羽絨服自帶的帽子一帶,整個人往後麵厚厚的積雪上倒去。
積雪霎時紛紛揚起。
她微微閉眼。一片片潔白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臉上。
一部分雪花融化了,化成了水珠,但是有更多的雪花落了下來。沒一會兒就染白了她的眉毛。
這時候,有個小男孩剛巧跑了過來。
他一看到雪地裡居然躺了個人,歪了歪腦袋,然後蹲下身,做了一件很多粉絲之前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一臉好奇地伸過手,將指尖輕輕地放在了寧小漁的鼻子底下。
感受到溫熱的呼吸之後,小男孩一臉驚訝地說,“熱的!還活著!”
大概,隻有小朋友才會說出這番童言童語吧。
寧小漁:……
她慢慢睜開一隻眼,附和道,“沒錯,還活著。”
小男孩被嚇了一跳,扭頭就跑,邊跑還邊大聲喊媽媽。
剛才伸手探呼吸的時候,小男孩膽子看著還挺大的,寧小漁說了句話,卻把對方給直接嚇跑了。
寧小漁被這麼一打岔,也躺不下去了。
她起身,撣了撣身上的雪花,慢慢往醫院病房走去。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寧小漁遇到了過來探望寧父的寧總。
他是來和寧父商量具體的舉辦宴會時間的。
對方見到她之後,率先和她打了個招呼,“小漁。”
寧小漁頓時鬆了口氣,“我爸……他還好吧。”
寧總笑容溫和,“二伯狀態挺好的。”
寧小漁點點頭,“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寧總喊住了她。
寧總輕輕歎息,“小漁,不進去看看他嗎?你們這麼多年沒對話,肯定有很多話想說吧?”
寧小漁剛想說點什麼,寧總就隔著厚厚的羽絨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來。”
還沒進門,寧總就高聲喊道,“二伯,小漁來了。”
寧小漁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喊,“爸。”
寧總貼心地將獨處的機會留給了這對父女。
父女倆一個站著,一個躺著。
中間不過隔著一米多的距離,但又好像相隔很遠。
一見到長大成人的大女兒,寧斟心頭頓時感慨萬千。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小漁,爸爸對不起你。”
聽到這一句闊彆了七年的話,寧小漁的情緒頓時像是有了一個宣泄口。
有一些話,她不吐不快。如果不說出口的話,她可能一輩子都放不下。
“你以為自己很深情是不是?但事實上呢?你的深情隻感動了你自己!
生活裡難道隻有愛情嗎?如果是的話,你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你以為我很想成為你們倆愛情的結晶嗎?彆逗了!
你以為隻要你有心挽留,她們就會留下對不對?彆傻了!你恐怕不知道吧,這七年來,她們一次都沒來看過你!你活沒活著,她們壓根不在意!
她們忙著過好日子呢,誰還記得你?也就隻有你,眼巴巴地想要留住兩個一心想走的人!最後還落得一個植物人的下場!”
因為情緒太過於激動,寧小漁說話有些顛三倒四。
不過大致的意思,她還是表達清楚了。
什麼是兩頭不討好?寧父現在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
前妻和小女兒為了過上富足的生活,早就將他遺忘,甚至於,恨不得他從未存在過。而一直默默照顧了他七年的大女兒,也對他心存怨懟。
寧斟眼角微微有些濕潤,他移開目光,再次說道,“對不起。”
這個中年男人,看上去虛弱又蒼老,再也不複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誰能想到,他出生富貴,也曾呼風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