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巴微笑著,吟唱著,七十二顆頭顱就像是野草的波浪,在起起伏伏,恐怖的,龐大的,詭異的,神秘的虛妄力量逐漸顯現,就像是一頭透明的巨獸,將百歙仙域完全籠罩。
“人族的情緒是最濃烈的,他們臨走之前一定抹去了他們所能抹去的一切痕跡,但唯有情緒,是抹不去的。”
“你們看——”
阿魯巴的一個頭顱忽然膨脹起來,變成一片鮮豔的紅色,然後,輕輕一吹,鮮豔的紅色霧氣就無聲無息間彌漫過去,覆蓋整個百歙仙域,而很快,在這飽含了濃鬱激烈情緒的霧氣下,一道道模糊的輪廓浮現出來,所有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濃鬱激烈的情緒的場景也跟著浮現。
一群群的人在爭論,爭吵,開懷大笑,或者放聲大哭。
而這裡麵,最清晰的就是一千二百多名人族老者神情堅定的做出選擇,他們似乎在遵從什麼命令,然後,就各自變成了天妖的模樣,直奔西方。
“看見沒,根源在這裡呀,我們在北方,南方都發現了人族遷徙的痕跡,並的確追擊到了許多遷徙的人族,但實際上,人族真正撤走遷徙的主力是在東方啊,他們在東方啊,甚至為了掩護主力的撤離,這些斷後之人在某個強大的人族強者的指點下,變成天妖,禍亂我族足足百萬年。”
“真是神奇神妙且有趣的敵人啊。”
“而且你們看,人族的這個強者,在百萬年前,就已經完全的掌握了帝流漿的用法,他已經可以提純出中品的帝流漿了,那麼如今呢,他應該已經提純出了上品的帝流漿。這是我天妖族的力量之源啊!”
“我現在不用懷疑,不用推測,就憑我的感覺,就可以斷定,這個人族強者,就是人族末帝,魏城,他還活著,我們得找到他,而且我有十足的信心,必然可以找到他!”
“但我不確定能不能弄死他,但我可以讓他顯露痕跡,我天妖族蒸蒸日上,一代更比一代強,而人族日落西山,日漸衰微,他隻要暴露了,就是死路一條。我很肯定。”
“來吧,人族魏城,你或許不會把我放在眼裡,但你的確是我的宿命之敵,我要,我要弄清楚你的一切,抽絲剝繭,一點點的,一層層的把你的秘密剝離出來,我要讓你的身影無處遁形——呃,等等!”
天妖阿魯巴的聲音突兀的戛然而止,因為在它釋放的紅色霧氣底片裡,忽然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了,隻留下最後一副畫麵,一簇孱弱的,飄搖的道火正在艱難的燃燒著,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毫不猶豫的就把這簇道火給掐滅了。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其他黑甲天妖都看得不明所以,甚至不止是它們,估計就算是人族的那些大佬來了,也看不懂。
能看懂的這其中所蘊含含義的,也隻有那十三位已經融入道火之中的至尊天帝了。
當然,應該包括此刻的天妖族大天尊,阿魯巴。
它愕然的看著,驚訝,震撼,憤怒,不甘,它想拚儘全力去保留,去挽回,去搶救那一縷虛弱的道火,但它真的做不到。
“啊啊啊!”
它突然憤怒癲狂的嚎叫起來,就像是受傷了的野獸,被浸泡在了硫酸的大坑裡。
叫的是如此淒慘,如此可憐,如此的絕望。
沒辦法,這就是被預判了的感覺!
那魏城,掐滅的不是一簇道火那麼簡單。
那是掐滅了人族道火的最後一份法理傳承,是人族道火的最後希望。
更是抹去了,人族在這片仙界土地上所有的痕跡。
不止是現實意義上的,還包括了虛妄層次上的。
根本不給人族留後路,也不給敵人留一點機會。
所有的後門,都給堵上了。
那不是現實的熄滅,那是虛空之滅!
一句話,想追殺我人族,可以,用最蠢,最笨,也最有效的法子來吧,來開拓吧,我們就在極東之地,你來啊!
但是除了這個方法之外,所有的方法都是此路不通。
就這麼簡單。
天妖阿魯巴站在那裡良久,也遙望了東方良久,看得出它很猶豫,甚至有一種不惜一切代價追上去的衝動。
但是最終,它還是長歎一聲,仙界生態尚未徹底完成變化,天妖族還未達到真正的盛世,現在去追殺,毫無意義。
因為人族還有至高強者在等待著,真追上去了,這一代天妖就得全栽進去。
所以,
它輸了。
輸給了人族的至尊強者,最後一位天帝,這是在一百萬年前就已經注定的了。
它也願賭服輸。
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隻是它輸了而已,天妖族沒有輸。
而你,魏城,雖然你贏了我。
但是實際上,在這一刻,你早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