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回到自己的窩時,與他一同住著的怪人已經醒了:“話說你那朋友,是真的不要你了吧。”將今日偷來的餅子掰了一半扔過去,“從我見到你到現在都好幾天天了,你朋友到現在還沒回來找你。”
白舒看著那半個餅被扔到身側,落在了地上:“說真的,”右手縮在衣服中,左手繞過身體去勾那半個餅,“我到現在還沒想起來你說的我那個‘朋友’,究竟是誰。”餅吊在他們睡的草堆上,沾了些碎屑。
不過白舒也不在意,往衣服上撞了撞甩掉草屑,舉到嘴前:“介意幫我取些水過來麼?”叼著餅子,瞧見小乞丐看過來的眼神後,給了一個眉眼彎彎的笑容。
“要不是看在他給我的刀幣上,”嘟囔著朝破屋子的另一邊兒走去,“我才不伺候你呢。”站定在了一個杠子前,那杠子上方的屋頂早已不知去處,暴露在天空之下的大杠中是雪化成的冰水。
小乞丐用破舀子舀了一勺水,捧著走到了火前:“那你就一直和我一直住著了?”側頭看美人,越看越喜歡,“這樣也不錯,等你好了我帶你去雁北,聽說雁北那邊兒隻要有手有腳就能活下去。”
“你這說的,好像邯鄲不是什麼好地方一樣。”白舒沒有詢問小乞丐嘴裡的‘他’到底給了多少刀幣,也沒有問其他的問題,仿佛他對這些問題毫不關心一般,“若是我手中有鐵具,大概能去林子裡給你打個獵物回來。”
這話小乞丐才不信呢:“拉倒吧,這大冬天的,你上哪裡去打獵。”翻了個白眼,“便是鎮子裡最好的獵手,十此能有一次打到東西就不錯啦——不過說到鐵具,”並不知道自己被對方牽引了話題的小體改順著說了下去,“你朋友身上好像有哎。”
“都說了,”因為笑著的樣子,白舒的眼睛是眯起來的,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我是真的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啊。”小口的咬著餅,在看到小乞丐遞來的水後將餅放在了伸直的腿上,左手接過舀勺。
“行吧行吧,”看著白舒喝水的動作,“那麼那人一定是個傻子,白給錢讓我看著你,要是我我直接把你扔路邊兒,
或者弄死買個草席埋了算了。唔,不是你要喝水的麼?”
“太涼。”白舒搖頭,將勺子遞了回去,“或許是他害我至此,不過是到了最後心有猶豫才放我一條命,也說不定啊。”
“我看著不像。”小乞丐動作自然的接過了白舒手中的大勺子,將其繼續靠在火旁等著升溫,“你可彆小看我,我混了這麼多年,見過的大人可多了去了。”洋洋得意的晃著頭,“他那樣子,看著可不像是想要殺你的。”
聽到這話,白舒抓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卻一點兒都沒有變化:“那要你說,他若是不想害我,為何到現在還不來找我呢?”
“死了吧,”小乞丐不以為意道,“就養我的那老頭子,以前也說過要我帶我去雁北啊——結果你瞧,人死了,我到現在還沒離開過這鎮子呢。他死前還說什麼‘你一定要去雁北啊’”學著人臨死前微弱卻掙紮的樣子,“‘是爹對不起你’這樣。”
說到最後,他又翻了個白眼,再次鬆散了下來:“說的好像他真欠我什麼似的。”
這話讓白舒感到有些意外:“你覺得他不欠你的?”
“他又不是我親爹,”小乞丐坦蕩的回視白舒,“又沒人給他錢讓他照顧我,最後還能為我考慮,說我欠他還差不多。所以啦,”或許是這幾日白舒病弱的樣子,又或者是終於能找人絮叨,他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你那朋友給我的錢,我用來買草席了。”
他的神色坦然,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恐怖的事情:“然後我又把他挖出來重新埋了一遍,回來的時候發現你竟然還活著哎,所以我想了想還是養著你吧,萬一你朋友回來發現你也死了,我的生意就飛了。”
白舒打量著這個小乞丐,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又飛速垂眼:“不買棺材啊。”
“買什麼棺材,萬一被人挖了那還不如讓他繼續裸葬,而且我還要過日子呢。”擺手,“所以我說嘛,你一看就是個大戶人家,這年頭誰家不是一個草席裹起來就好了的......唔,等等,你之前問我雁北,你不會是從雁北來得把?”轉頭看著白舒,帶著幾分驚疑。
然而白舒給了否定的答案:“不,”他說,“我是
自秦國來的。”
“那你方向走反了,”他仔細的盯著白舒,無論怎麼看都沒發現對方撒謊的跡象,便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水舀上,“秦人啊,你們秦國是什麼樣子的?”
“你好奇?”
小乞丐坦蕩的承認了這一點:“對啊,”他點頭,“天下那麼大,我還沒見過哩。”
“秦國是趙國的敵人,你就不恨我?”白舒說話的聲音中偶有咳喘,不過小乞丐很耐心,或許是這個冬日無事可做,他等著白舒喘平了氣說完之後,才答話。
“你這話好沒道理,我爹娘把我扔了,是老頭子撿著那些富貴人家的剩食養我到現在,他因為沒有戶籍找不到謀生的手段死了,我也沒個籍貫,操心我未來的日子都來不及呢,操心一國存亡?我自己還沒個找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