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府邸不知何時掛上了燈籠,沿著小路一直延伸至□□院。
瞧著自己院子裡大變的環境,白舒竟然有了種‘終於來了’‘果然如此的釋懷’。
白舒牽著扶蘇的手,不用猜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好笑的拉著扶蘇一起向前:“怎麼不和你父王在宮裡過?”
“每年過的都一樣,太沒意思了。”扶蘇憋嘴,“而且偶爾,我也不想看到弟弟妹妹吸引父王的注意力。”
雖然平日裡是溫和而雅禮讓弟妹的大秦長公子,但年幼時一度以為自己是父王唯一一個孩子的扶蘇,在長大後對自己最敬仰的父親,也有著屬於孩子的獨占欲。
白舒沒對此做出什麼評判,實際上他從一定程度上很能理解扶蘇的心情,無論是對成人還是孩童,愛從來都是獨占欲:“那從今年開始,你就一直和我一起過年,過到你膩煩為止,如何?”
到底扶蘇即將是他的學生,未來他們要相處很多年的。
“那父王怎麼辦?”扶蘇小天使微微蹙眉,“那......”他看著白舒,眼神中流露出了糾結之色,“扶蘇可以白天陪仲父,晚上去陪父王麼?”
這種隻屬於孩子的貪婪,成功讓白舒笑出了聲,抬手揉了揉扶蘇的頭,進了院子。
不過才幾個時辰,原本冷清的院子就變了個樣子,往日朝堂上穿著朝服一本正經的同僚們,在褪去了華貴的服裝後,好像也丟下了自己的包袱。文臣靠在堆疊成山沙發墊子上沒了坐相,武將隨意找了個位置拉著墊子盤腿而坐,雙方湊在一起,也不見往日與對方橫眉豎目的樣子了。
人倒是不多,十多個人圍成了一個圈,扶蘇一入園就反被動為主動,拉著白舒直奔嬴政身側,硬生生把坐在嬴政身側的王翦擠到了一遍。
王翦是嬴政自邯鄲歸來後就一直陪在身邊的心腹,說句冒犯的,他已經將嬴政當成自己半個孩子了。而扶蘇又是他看著長大的,對於自家小輩自然更不會生氣,他笑嗬嗬的往另一邊兒撞了撞:“焦焦,快讓讓!”
原本正在沉思的茅焦瞬間就臉黑了,他抬頭瞪了一眼王翦:“閉嘴!”
時隔一年再次聽到這個令人羞恥的叫法
,雖然不是在叫他,但是誰讓他是這個名稱的罪魁禍首呢——蒙毅心虛的抬手用手中的紙牌擋住了臉——等等他為什麼心虛,明明錯都是白舒的!
“好吧好吧,”王翦遺憾的歎了口氣,順著茅焦騰出來的方向移動了一下,給白舒讓出來了個地方,“那焦焦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這個名字,多親切啊!”
“閉嘴,翦翦!”難得放假,又是對著自己這個惡趣味十足的同僚,茅焦也懶得動腦子了,便如此直白的諷了回去。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王翦的臉皮:“叫翦翦多生疏啊!”王翦將手中的牌扣在了桌子上,學著女兒家扭衣角的動作,扭捏了一下身子,“我們都這麼熟了,翦兒就好。”
茅焦惡心的連手中的牌都不要了,抓著墊子越過了坐在他身側的蒙恬,跑到桌子對麵的尉繚身側避難去了。
這讓王翦很滿意,往日根本不會發揮作用的低劣計謀,在今日終於起效的結果,就是他成功霸占了茅焦的位置。
而因為王翦的挪動,白舒就落坐在了之前王翦的位置上,扶蘇正巧夾在白舒和嬴政的中間,手肘撐在小桌子上,興奮地看著自己的長輩們:“你們在玩什麼?”
“雁北那邊兒傳過來的紙牌遊戲。”嬴政抬手將扶蘇攬到了懷中,讓靠在他懷裡的扶蘇能夠看到自己手中的牌,“我教你?或者你想要你先生教你?”
“父王教!”這對扶蘇來說根本不是個選擇題,但他沒看到的是桌上的人因為嬴政這一句‘先生’齊刷刷的抬頭又低頭的動作。
白舒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眼神,他打了個哈哈也伸頭去看嬴政手中的牌:“雁北的遊戲已經傳到這邊兒來了啊。”速度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太多。
“我這次回來時帶回來的。”王翦舉手,“雁北那群兵閒來無事就會湊在一起打牌,我覺得挺好玩就帶回來了一副。不過我說白舒,你手裡有這麼先進的造紙技術,乾嘛不早公開出來?”
“早公開出來,你就看不到我了。”白舒低聲詢問了一句嬴政他們現在在打什麼後,伸手越過扶蘇將嬴政手中的牌變了一下位置,“這紙我最初叫人造出來,為的可不是這種遊戲。”
武將們不覺,坐在
桌子上的李斯蒙毅茅焦尉繚等人卻是若有所思:“你想要著書?”出身平民的尉繚滿目震驚,“難怪是王翦將軍帶回來的,難怪這種好東西這麼多年,卻從未有片字從雁北流出。”
昔日雁北君是雁北的人心所向,但畢竟人多嘴雜難以管理。反倒是雁北軍這種紀律森嚴的地方,便於管理。加之隻要東西不外帶,萬人聽個隻言片語恐怕也會以為是異想天開的玩笑,不會當真。
如今被發覺,一方麵是因為雁北如今歸大秦管理,普通士兵無法反駁如今作為最高將領的王翦。另一方麵是因為主君自趙王換位了秦王,雁北也已經歸屬於曆史相對較短,對血統並沒有那麼看重的秦國——雁北不想瞞,也沒有必要繼續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