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番外 — 箜篌曲(1 / 2)

[秦]秦獅 蒼策九歌 5542 字 8個月前

躺在榻上的少年人猛然掀開被子,他額頭的汗水,緊縮的瞳孔,還有在手中扭成螺旋狀的被子,都昭示著一場並不美好的夢境。

【我還是無法分析出答案,】係統的聲音打破了占據腦海夫人急促呼吸聲,【又不是你的錯,你所做的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推開了門,又不是沒見過死人,你這般的反應,真的有些太過了吧?】

‘我有時候真的挺想讓你滾出我的腦海的。’白舒向後一仰,重重的摔在榻上,‘閉嘴,做夢是人類最基本的生理活動,你一個隻分攻受的機械矽基程序,是不會懂我們這些碳基生物的偉大之處的。’

被懟的係統模擬發出了氣鳴的聲音:【所以我都說了,可以屏蔽你的噩夢。】

‘讓我活的像個人吧,’白舒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懸梁,視線逐漸放空,‘做夢是人類的一大樂趣,你是不會懂得。’

【行吧,】係統對白舒這種命名厭惡噩夢,卻阻止它建立防火牆將噩夢拒之門外的舉動感到不解,【明日便是管家的頭七了,你要為他扶棺麼?】

‘他又不是我的誰,’翻了個身折起胳膊墊在投下,麵朝外側躺著的白舒能夠看到自紙窗投影下來的月光,‘你聽過《月光》這首詩麼?’

【沒?】

許是因為月光太美,白舒不由的輕吟出了聲:“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人家那是《靜夜思》!】係統打斷了白舒,【人家叫《靜夜思》,你彆亂給彆人改名字!】

呢喃聲戛然而止,白舒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艸,更睡不著!”他狂躁的揉亂了自己垂在身後的黑發,“狗係統,你這麼一說話,老子鐵定是睡不著了!”他自言自語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十分詭異。

然而兩個當事人卻是渾然不覺,一個自顧自的原地與空氣說話,一個在腦海中回應著。直至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激烈的辯論和互相指責才停了下來:“什麼事?”

白舒沒好奇的看向那倒影在門上的影子。

“小將軍可還好?”說話的是為年紀很大的老人,“途徑小將軍的房門外,聽見小將軍房中有說話的聲音,因為擔憂,所以前來詢問一下——小將軍

若是有什麼事情也不要緊,我們這些老家夥還在呢。”

白舒在對方出聲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來人是誰,當他聽完對方的話後,他垂下眼睛聲音平和:“沒什麼,就是大半夜的被嚇到了,”他的手指鬆開了被子,“所以自己和自己說說話,壯壯膽。”

“這樣啊,”聽到這番話,門外的老人卻並未發出嘲笑,相反的是白舒聽見了什麼東西被放置在地的‘哢噠’聲,“那今夜,老朽為小將軍守著門。”

老人的聲音溫和:“老朽這一生一直守著雁北,殺了不知多少蠻子,有老朽在,雁北定然願護著小將軍平平安安,那些邪祟也不敢再侵擾小將軍了——才剛剛午夜,小將軍安心睡吧。”

他這樣說道;“那些看著小將軍人小易欺跑來找小將軍的,老朽定不饒他!”即便年長,那老人說話卻依舊能夠聽出年輕時雷厲風行果決非常的性子。

看著那人影矮了下來,沒過木窗的橫欄,矮過紙窗的低端,最後遮住了半邊透過門縫的月光。

白舒從新側躺回床上,他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隻留下了眼睛留在外麵。視線看著地上的月光,看著那遮住了月光的黑暗之處:“我不明白,”在寂靜之中突然開口,“廉頗對於管家來說,比他自己都要重要麼?”

“將軍?”門外的老人重複了一遍,“這個,也是要看人的吧。”他似乎靠在了門上,因為白舒聽見了門與門框碰撞的聲音,原本透過門縫投射在地麵上的月光震動了一下,變得更細了。

“對了,那個時候小將軍你還沒出聲呢。”老人發出了笑音,“那年,秦國那個殺神帶著秦兵圍困趙國,在長平坑殺了四十萬趙軍,眼瞧著就要攻入邯鄲了。是將軍站出來,帶著我們這些老家夥奮起反抗的。”

蜷起身子,白舒的手臂摟著膝蓋,將自己團成了一個球,靜靜地聽著老人的聲音自門外傳入房中:“是將軍在最後盯著壓力,站在最前方衝鋒陷陣,陪著我們同生共死——他說我們身後便是家園,退無可退,不如與他們血戰到底。”

他現在該是什麼表情呢?

是懷念,是溫和,是思索,是感慨,又或者什麼都沒有呢?

他說,四十萬同胞以冤死秦軍手下,若是讓他們入城,那我們的家人,我們的邯鄲,我們的雁北,我們的趙國,便會自此成為冤魂遊蕩的空城,我們的家園將會成為惡鬼哀嚎的落敗之所——除卻戰,彆無他法。”

白舒縮了縮腿,沒有應答。

所幸老人也隻是想要找個話題和他說說話,哄哄那個正手足無措的孩子而已:“小將軍,人生有時候沒那麼多為什麼的。”他的聲音裡帶著笑,“隻是因為想做,就忽然決定去做了,沒有思考,也沒有什麼想法。”

“長平之戰那年,我也沒成個家,沒有孩子也沒有婆娘,趙國破不破,亡不亡,和我這個老東西又有什麼關係呢。隻是身邊的朋友在衝鋒,自己的兄弟在衝鋒,不認識的陌生人在衝鋒,心裡就忽然升起了一股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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