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
若是這個是時候,再不知道這幾日這孩子到底去了哪裡,就愧他身上明晃晃的血腥氣和這些老將們久經沙場的閱曆了:“這些耳朵......”
“誰知道呢,”少年臉上還是那樣體貼的笑,“或許是那些死掉的村民的,也說不定啊。”
他這樣說著,邁進了屋子:“我數了哦,一千二百六十九個人,就算是逃了一半,死了一半好了。六百三十四或者五,雖然剛剛湊夠五十,多了十五個,但就當給你們湊個零頭,剩下的不用找了。”
回答他的,是男人們的沉默和越發急促的呼吸聲。
“剩下的六百個,先算我欠的,總有一日,我會把這筆賬算清的。”他微笑著,聲音儒軟,卻說出了最為凶狠的話。
“小舒,你乾了什麼啊!”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一員副將忍不住後退了兩步,跌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你到底......”
“乾了什麼?”白舒臉上的笑容越發真摯,他甚至主動補全了對方的話,“我們是在玩猜猜猜的遊戲麼?”
他臉上一派天真的看著房間裡數十位副將:“那我先公布答案可好?——我殺了一隊匈奴人,當然因為我一個人力量不夠,不小心還放跑了幾個——彆擔心,我有追在他們身後看哦。”
“他跑到大部落裡,去找人求救啦!
”
他的字裡行間帶著得意,眼底卻是一派瘋狂:“現在,問答題變成選擇題啦!做隻喪家犬引頸受戮任人宰割,又或者——”他環視房間中,笑容越發燦爛,“做條看家狗,守著國門死社稷。”
看著眼前一頭熱血的少年郎,將軍們臉上的神色越發難看。為了他做出的事情,也為了此刻被揭露在所有人麵前的真實:“小舒,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複雜?”微微側頭,許是因為逆光的緣故,那雙淺色的眼睛在血絲的映襯下一片幽深,“不哦,明明是你們將事情想象的太過複雜啦。因為事情本就是我想的那麼簡單,是你們,把所有事情都複雜化了。”
說著,他軟踏踏的語氣一轉,更為嚴苛:“沒有糧食,就去要糧。沒有銀響那就砸鍋賣鐵。沒有將士那就讓老弱婦孺一起上,到了最後哪怕隻剩最後一兵一卒,留給匈奴的也必須是一片焦土。”
少年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瘋狂,在此刻初現端倪:“那些禮讓是何有教化的文化人講的,什麼臥薪嘗膽,什麼苟且偷生再謀大計——你們見過南村的慘象麼——那些死不瞑目的孩子,那些至死都在護著家人的男人,那些受儘折磨的婦女——你們去看了麼?”
“你們親自去挖坑將他們埋了麼?你們伸手去試著合上他們那雙無論如何也合不上的眼睛了麼?”少年逆光而戰,看著在陰影中的中年人,“若是你們去死,雁北便可太平,那麼能不能拜托你們——”
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眼睛彎起嘴角上翹:“——能不能拜托你們,去死啊。”
“小舒!”“混賬!”“你在說什麼胡話!”“夠了!”
......
一時間,房間中充斥著大人們或憤慨,或羞愧,或不滿,或羞怒的聲音。
然而白舒才不在乎呢:“我覺得,你們就是缺乏信條,”他枉顧這些人的聲音,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廉頗之前還和我爭執什麼‘士兵隻需要聽話就好’‘一支軍O隊中隻能有一個思想’之類的,都是屁話吧。”
“你們從軍,是為何?是為家,是為國,是為自己的榮耀,是為自己身後的百姓,是為太平!”
“可若是守不住腳下的土地,護
不住身後的族人,保不住自己的家園——狗尚且知道對著不請自入的陌生人厲聲吼叫,至死方休呢——你們,活了這麼久,竟連條狗都不如麼?”
少年人的聲音充斥在房間內,在這隻有沉默的房間中回蕩不散。
“忍辱苟活,也要有苟活的意義,記住並且報仇,沒有無意義的犧牲與死亡做墊腳,是為了更長遠的生存,那才能叫苟活啊。用自己的血肉去喂一條養不熟的狼,和一條喪家犬,賣國賊,又有什麼區彆?”
“若是如此,百年後還有何臉麵再去見先輩與後人?”
“太平年月,有花草有詩歌有茶酒。民族危難之時,能夠得幸以犧牲與死亡。這樣的一生,難道不是很好麼?這樣的一生,難道不令人滿意麼?”
作者有話要說:以前在wb上看到的故事。
說山裡有個道觀,道觀中隻有一位老道士。
有人問老道士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
老道士說他小的時候,他的師兄和師父都下山抗日去了。
他問自己的師兄,若是一去不回呢?
“那便一去不回。”
便真的再也沒有回來了。
另外最後一句‘太平年月他有花草有詩歌有茶酒,亡了國他有犧牲與死亡,他很滿意自己的遭遇’來自老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