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這件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尷尬在白舒的臉上褪去,眉頭扭在一起看著坐在自己對麵,臉上仍帶著癡狂之色的青年。
這樣忽然轉變的模樣顯然也讓徐福有些無措:“是,聽說來的?”他眨了眨眼睛,口氣忽然不那麼確定了,“當年福隨師父北上去往趙國,那個時候聽聞邊關有戰,師父便以此為福出師的考驗,要福救治邊關將士。”
他在這裡說的很順,看不出撒謊的樣子。
“隻是福與師父剛剛抵達趙國,便聽說草原上的蠻夷退了。”那個時候徐福的年紀也不大,“聽說是邊關將士浴血奮戰,拚的一線生機。師父因此待我加速趕路,在春初地至雁北關,卻瞧見了一座空城。”
白舒輕應了一聲,示意徐福繼續說。
“再打聽,聽說是少將軍帶著雁北的將士們北上,打算深入草原腹地誘敵南下,皆是雁北關附近諸城都不再安全,便先行叫人離開了。”徐福的食指勾了勾自己的臉,依舊不是很明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師父因為擔心將士們,便帶著福沿大軍行進的痕跡繼續北上——直至看到了坍塌的山穀。”說到這裡,徐福的眼神中漸漸染上狂熱,“那是草原入中原最後一處山陵,那溝壑之地在風中千年未曾坍塌,多少商人百姓都曾走過那處溝地!”
“你們追出去了這麼遠?”白舒向後靠了靠,離神色越發癲狂的徐福遠了些,“你師父到底在想什麼啊,那個時候你也就十五六歲吧。”
然而徐福的重點卻和白舒完全不同;“所以果然是大人做的!”他整個人都散發著狂熱的情緒,“果然是大人做的,大人既能推算出福當年的年齡,那果然是大人做的!福沒有猜錯,福沒有猜錯!”
這番瘋狂追星的模樣,讓白舒越發頭疼了起來:“那就隻是一場意外——”
“那不是意外!”徐福認真的看向白舒,或許是以為這是自己的偶像對自己的一場考驗,他的語速加快了不少,“雖然時間很久了,但福聞見了,空氣中被燒焦的味道,是有硫磺對不對!”
“那些山石也不是自然地斷裂,很多地方有焦黑被燒過的痕
跡。福跟著師傅向裡爬了很遠,那些山石隻有峰頂有坍塌,其餘即便是再陡峭的地方十分穩固的掛在原位,而坍塌處皆有被燒烤的痕跡。”
白舒抬手揉了揉額頭,看著徐福的眼神有些複雜。
徐福並未注意到白舒的眼神:“若是天災,福專門問過附近的百姓了,那個月沒有暴雨,也沒有地動。他們到記得在那半月前能夠聽到遠方有巨雷響起,方向正是那些蠻夷被埋的地方!”
說著,徐福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向白舒的方向傾來:“是大人的法器,對否!”
“......你還希望舒說什麼呢。”看著如此固執的徐福,白舒將胸口的氣慢慢的排了出去,“此事,知曉的人多麼?”
“福從未與他人講過,”感受到白舒的退讓,徐福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此等關乎天命的事情,福怎敢與他人將講——在此之前,福從不信仙,是大人的存在,讓福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授。”
聽到這裡,白舒的表情越發複雜了起來,他很想找個人狠狠地吐槽一番,真的:“那你想要從舒這裡,得到什麼呢?”
“那是大人的法器,凡人問不得,問不得,”徐福手忙腳亂的攤開了他的竹簡,臉上帶著傻笑,“大人,我們腳下,真的是個圓麼?”
“是個圓,準確的來說是個橢圓。”白舒放棄了掙紮,“如果你一直沿著一個方向走,跨過山越過海,一直走,總有一日能回到你出發的原點。若是不休不眠一日一百公裡,那算來——四百多日能回到原點吧。”
徐福在手心裡畫了畫,張大了嘴:“這世界如此廣闊?!”
“多是海洋,陸地與海洋大概是三比七吧——就是一份切十,陸地為三,海洋為七。”他看著徐福的茫然,不得不解釋道。
“那海洋之外呢?”
“依舊是大陸。”這樣說著,白舒的視線裡落在徐福的身上,一個念頭無端的冒了出來,“大陸被海洋包圍,你沿著陸地的邊緣繞行一圈,也能夠回到原點。”
“那麼土地和土地之間的區彆呢?”
這一次,白舒沒有回答他,他淺棕色的眸子落在徐福的臉上,帶著思索和考量。他沒有隱瞞自己審視的目光,徐福也因為忽然
停下的問答而抬頭,他茫然的表情落在了白舒的眼中:“君上?”
“你想知道麼?”白舒看著徐福,放低了聲音,也消去了聲音裡的抵觸和頹廢,“徐福,你真的隻是想要從舒這裡得到答案麼?”
若是嬴政在此,定然能夠發覺每一次白舒有了什麼壞主意想要彆人替他跑腿,他自己不出半分力的時候,都是如此作態的:“你就不想看看麼?大海之外是怎樣的世界,你腳下的土地,究竟是圓是方?”
屋子中的光線並不亮,陽光打在不遠處的地上,無法照亮兩個人此事身處的地方:“這天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徐福——你要那三千童男童女究竟為何——你以為本君真的就一點兒也不知道麼?”
“那三千童男童女?”徐福看著坐立於陰影中的男人,恍惚間發覺對方有一雙很罕見的眼睛,他也說不上來有哪裡特殊,但就是不一樣,“是為了討好大人的,大人所有的政策都偏寵孩子,若是有三千童男童女,大人一定會很開心。”
這種詭異的說法令白舒的眼角跳了跳,但他還是儘責的將自己的想法做了下去:“徐福,若我告訴你,你就真的如此信了麼?你想要成仙,是為權,是為財,是為自己的功名,本君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