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起了?”大臣行色匆匆,尚未完全站穩便迫不及待地詢問守在門口的侍衛。
“陛下才剛睡下,”侍衛鐵著臉,對大臣焦慮的模樣熟視無睹,為手中的佩劍擋住了大臣前行的道路,一行數百人將小院子圍了個嚴實,“還請等陛下醒了再行通報。”
“是急事!”幾乎是在侍衛的聲音剛落下,那大臣的話就結束了,他急迫的甚至都沒能注意到另一側的侍衛在對他身後來人行禮,“你快快叫醒陛下,是天有兆示啊!”
正說著,他身後的腳步聲頓住:“雖然羅也覺得這樣說有些危言聳聽的感覺,但劉侍郎說的不錯,此事確實緊急,還望諸位通融,叫醒陛下。”甘羅擺手示意那對他行禮的侍衛安,“若是陛下震怒,我等一力承擔,絕不牽連諸位。”
他這話顯然比那焦慮的大臣更令侍衛猶豫:“可陛下睡前吩咐了,”侍衛還是分得清主次的,“便是天大的事情,也等他睡醒了再說。”
“陛下說的?”李斯剛到場,便聽見了這句話,“陛下是什麼時候說的?”他身邊還跟著趙高,兩人幾乎是前後腳到的院子門口,遠遠望去還能瞧見其他身著朝服的秦臣在往這個方向走。
眼瞧著朝中重臣陸續在小院外聚集,便是再忠心於君王,也難免因為眼前的景象而被影響,擰起了眉頭:“一個時辰前,天約莫亮的時候。”他沒有透露秦皇的行蹤,隻是將他睡下的時間告訴了他們。
敏銳一些的臣子已經蹙眉陷入了沉思,而不比那些跟著嬴政一路打天下的重臣,小部分新入朝的臣子未能讀懂侍衛的言下之意:“昨夜有天降之物拖火墜於東方,此乃大凶之示,需提早應對啊。”
“陛下說了,一切等陛下睡醒再做定奪。”侍衛卻像是個木頭人一樣,牢實的堵在了眾人前進的道路上,任憑其他人再怎麼舌辯蓮花,也不動分毫。
反倒是那些跟著嬴政一路上來的老臣,終於從思緒中拔了出來,瞧著腳下打釘子的侍衛,再次確認道:“你說陛下卯時才睡下的?”
“是。”侍衛點頭,“若諸位有急事,還請去偏殿休息等候。”
“胡鬨!”一
位稍微年長,看起來像是宗族的老臣胡子都要被氣歪了,“小子,此等要是你也敢攔?若是耽擱了大事,你有多少個腦袋可以砍?!”
“屬下——”
“族老息怒,”趙高伸手攔住了張口就想要回懟,他微胖的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像是膳房中掌勺的大師傅,“陛下這也是才歇下,陛下夜裡批複奏折,怕是不知曉昨夜之事。不就是連老大人您,也是一覺睡醒後,聽府中下人說得一二麼。”
他笑的慈善,說出來的話卻是充滿了諷刺之意:“高也是一覺睡醒,才知昨夜有變,這急慌慌的便想要來找陛下——陛下昨夜政務勞累,可不比你我這些做臣子的,將消息一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那老者被他氣得胡子一翹:“胡說!”一時也顧不得繼續和侍衛辯論欲要進院子麵見君王之時了,轉身對著趙高便懟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誰不知道當今陛下手中黑冰台的情報能力,若是真的被誤會了什麼,一家上下數百口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李斯掃了一眼趙高,餘光注意到了好似對這一切都不在乎的侍衛,對趙高這樣禍水東引的行為,沒做出製止。
李信借著自己站位靠後的便利,沒人注意的便利,瞧瞧戳了戳自己身前的王賁:“你也是為了昨夜墜星而來?”
“大家都是為此吧,”王賁向後退了半步,壓低聲音,“你瞧見雁北君了麼?”
“沒啊,”李信猛搖頭,像是在撇清犯罪嫌疑一般迅速,“將軍成天神出鬼沒的,沒準兒他現在在陛下院子裡,作業他們秉燭夜談了也說不準?”
王賁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神情不複之前焦慮。
“喂,你想到了什麼,倒是和信說說啊,憋著算什麼事兒嘛。”李信瞧著王賁的神色,不滿的再次抬手去戳對方,“將軍在不在這裡,和那災星有什麼關係?”
他倒不是單純因為王賁的神色有異,而是除卻王賁之外,其他被他標注為‘心裡都是圈圈繞繞說話打彎的狐狸’們,在聽聞陛下‘剛睡下’後,與王賁產生了如出一轍的恍悟,就連之前焦急欲要麵見陛下的模樣,也褪去了大半。
但這和將軍有什麼關係???
“這天下,除了
政務和長公子,就隻有雁北君能左右陛下了。”王賁瞅見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中央爭執的侍衛和官員身上,後退半步小聲解釋道,“長公子遠在鹹陽,你覺得陛下為什麼才睡下?”
李信是對朝堂信息的敏感度低,但這並不代表他蠢:“你說陛下早就知道了?”他瞪圓了眼睛,“不愧是陛下!”
一副無腦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