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縱死俠骨香(1 / 2)

[秦]秦獅 蒼策九歌 5836 字 8個月前

“趙大人。”守在殿外的侍女瞧著緩步而來的男人,俯身行禮。

趙高虛虛一抬手示意對方起身:“十八公子可起了?”看著閉緊的門扉,眉頭不由蹙起,“這都響午了,雖然在外不用去上學,但溫書卻還是要的。”想到胡亥往日的做派,趙高忍不住叨念道。

“有的,有的。”那侍女搭著笑,小步疾行至門前,主動給趙高推開了門,“公子這剛從陛下那裡回來,一直在等著趙大人您呢。”

正說著話,房間裡便傳來了少年人的聲音:“讓他直接進來。”

趙高敏銳的捕捉到了對方聲音中壓抑的怒氣,他站在原地看向那個給他推門的小宮女,得了對方苦著臉的點頭後,才抬腳前行幾步,轉身跨入了大殿。

而那個宮女就像是擋瘟疫一般,在他後腳剛落入房間內,就迫不及待地把門關上了。

“是什麼讓公子您生這麼大的氣?”身後合攏的殿門將明媚的陽光一並擋在了外麵,略暗的房間內,趙高看到不遠處散落滿地的木製物件,“公子這次倒是記得,沒有將那些易碎的東西一並砸了。”

其實真的很像脆一個易碎品的胡亥聞言,臉色更沉:“閉嘴!”他的口氣不怎麼好,“若不是你們無能,至今都讓那個賤人的人掌著宮中用度,本公子能這麼憋屈麼!”他越說越氣,直接將腳邊的被子也踹到了地上。

然而軟踏踏的被子觸腳時一片柔和,摔在地上也是溫和無聲——讓人更生氣了。

趙高也不為胡亥的言語而動怒,他彎腰將地上那些散落的木製雕刻一一撿起,攏入懷中:“若是連著一時之辱都無法忍受,那公子還圖謀什麼大局呢。”他語氣平和,如流水撫過岩石的棱角。

“你說的簡單!”胡亥看著自己的玉枕,咬牙按住了想要踹的動作,“扶蘇,扶蘇,扶蘇!皇父心中隻有那個連娘都沒有的家夥!連個娘家都沒有的,至今都隻能靠著皇父的家夥,若不是他出生的早,還得了那賤人的傾眯——”

“就是因為大公子沒有自己的母族,才得陛下器重。”趙高打斷了胡亥的憤怒,他用腳扶正了被掀翻的小桌幾,將懷裡的東西攤放

在桌案上,“因為大公子除卻陛下外,沒有人能夠依靠了,就像個玩意兒,他所有的東西都是陛下賜予的。”

胡亥到底還是沒人住,一腳踹在了玉枕上,瑩白的玉枕磕落在地,碎成了好幾瓣。清脆的響聲在房間中響起,多少安撫了胡亥煩躁的心情。

趙高看了眼地上的碎枕:“正是因為如此,”他掀開衣袍在桌子旁坐下,“大公子無論做什麼,都翻不出陛下的預料,陛下才會如此放心的將他留在鹹陽,扶持國政。”

說著,他指了指地上那些還沒被他撿起的狼藉:“更何況大公子長您一紀,又是陛下親手帶大,於情於理,他都比您更具優勢——豈碼在管控自己情緒這方麵,長公子是朝中公認的性情溫和,有自己的獨斷又不會輕易遷怒他人。”

“你在暗示本公子?”胡亥從床上跳落在地,沉著臉看向趙高。

“不,高隻是覺得在公子您能夠在萬人之上前,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他環顧四周,沒找到茶壺,“這天下除了陛下之外,沒人能夠真正肆無忌憚。這若是在宮中,或許下午您此刻說的話,就已經呈在陛下麵前了。”

胡亥一腳踹開了擋在他麵前的木刻:“這亥自然知曉,”他口氣不怎麼好,“這也是就在外麵,就著,我還得關上門,還不能摔易碎的,隻能抓著那些碎不了的壞不掉的東西撒氣——太憋屈了。”

“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呢,”趙高還是那副平和的模樣,“當年高在陛下身邊,也做過陛下數十年的擋箭牌和試毒人,隨時準備掉腦袋呢。但那又如何呢,隻有攀著陛下,捧著陛下,高才能活的像個人啊。”

他說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委屈和不甘:“高服侍陛下數十年,為陛下做了數十年的奴仆才得了一個前朝為官的機會,才擺脫了和那些您說殺就殺普通侍從的相同命運的可能。十八公子您自生下來就是大秦的皇子,不用擔心自己的衣食,能儘情享受榮享富貴,可取您性命的人寥寥無幾,您又有什麼值得憤怒的。”

胡亥眯眼看著趙高。

“您看著如今陛下這般信任高,但當年高也隻是文信侯(呂不韋)身邊一個用於迷惑那些欲謀殺當年陛下之人的替身

,一個替死鬼而已。便是後來,陛下還覺得高是文信侯安插在他身旁的細作,對高百般提防呢。”

他說的輕描淡寫,卻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卑微與順從:“陛下從來都是多疑的,您若是不做些什麼,便永遠都隻能是陛下二十多子女中,不起眼的那個十八子罷了——和那些要嫁人的公主沒什麼區彆。”

“嗬,區彆?”最能夠引起彆人共鳴的,是相同甚至更糟的苦噩,“在我那個好皇父眼中,隻有扶蘇是他的親子吧。”在趙高對麵坐下,語氣桀驁,“什麼好東西都往扶蘇那裡送,到我們手中的全是扶蘇不要的,死物如此,女人更是如此!”

趙高眼角跳了跳:“您還不到娶妻的年紀呢。”

“皇父有意將蒙恬的二女許給扶蘇。嗬,誰不知道蒙家主枝如今就三個女兒,大女早就嫁出去了,三女剛滿月,那二女還比扶蘇小了半個甲子,也就比亥大六歲而已!”越說越憤慨,“若不是那賤人殺戮太重斷子絕孫了,皇父怕是無論如何也要和他......”

“十八公子慎言!”趙高喝止了他後麵的話,“您說長公子也就算了,雁北君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碰的,”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陛下信任雁北君的個中因由,絕不是您看到的這般簡單。但無論其中如何複雜,動雁北君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卻是一定的。”

好在胡亥雖然生氣,卻也還記得輕重:“亥就想不明白了,”他順著趙高的話,壓了音量,“怎麼皇父就這麼信任他,便是當年一直護著陛下的王老將軍,卸甲歸田之後王家也就不過如此了,那趙舒不過是個降將,竟然還能執邊掌著雁北和我大秦半數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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