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什麼光風霽月的君子,那些的罪過他的人無一落得好下場。他才不是什麼胸懷天下的將軍,他腳下的累累白骨從無人看見。他才不是什麼行為坦蕩的好人,他騙了那麼多人從未說出。
這個天下,都被他的模樣騙了。
平安跪在生母的墳前,慢慢攥緊了拳頭:“娘,”她說,“二哥也被他騙了。”
明明大哥是替那人去死了,若是沒有他,大哥不會死,父親不會死,她或許還會有弟弟妹妹,或許她的家不會如現在這般破碎。
可二哥不僅不思報仇,還在他的地盤教書育人,替他教出了一批又一批敬仰著他的學生和弟子,甚至還推崇著他的思想,崇拜著他的為人。
“可我不會被他騙的,”平安攥緊了衣襟,“女兒找到了和女兒同樣清醒著的同伴,我們會讓天下人都清醒過來的,我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
他殺的草原見旗而逃,他屠的六國風聲鶴立,他明明是趙人卻在秦王的麾下當刀做槍,為他掃平天下,蕩清障礙。他手中有著六國多少好男兒的獻血,這本是不應有的犧牲,這本是不應有的死亡。
可天下人隻憧憬他大秦常勝將軍的名號,可天下學子隻向往著君臣之和的盛名。
無人得見那累累白骨,無人得見他寫被他踩著登上王座的鮮活。
常勝將軍。
平安看著手中的輿圖,記下了山川河流。
君臣之和。
平安記住了折子上的軍情與行軍路線。
隻要你死了,那你的騙局,你的謊言,你的假麵,就會不攻自破。
“兄長,”她抬頭對著推門而入的男人,掛起了溫和的笑容,“這便是大哥留給平安的賀禮麼?”接過了男人手中的盒子,“好小啊。”
“安心吧,”麵容可以稱之為豔麗的男人抬手撫了一下平安的頭頂,“兄長還有一份禮要補給你,隻是需要些時日——等明日府中管家上門,你便曉得了。”
“好啊,”她抬頭,視線繞過男子白皙的手腕落在他的眉間隱約的紅跡上,“若是賀禮太小,妹妹可是會鬨的。”
“好。”他笑道,“不過,三丫你可能沒這個機會了呢。”
是啊,沒這個機會了呢。
先鋒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時,平安正坐在窗前哄著自己的小兒子,大兒子哭著跑回家後撲入了她的懷中,告訴了她這條‘噩耗’。
平安隻是搖晃著嬰兒的小床,看著睡的無知無覺得孩童,緩緩的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容。
“這樣就挺好的。”她看著自己的小兒子,想起了藏在司南下的那顆小石頭,想起了被送出城的那些情報,想起了至死都沒能釋懷的母親,想起了被她瞧瞧換走的藥。
喜尚在的時候,她曾有一見過他從城中藥房裡收購大量的安魂草。那是一種燃後聞著少量氣味便會讓人感到心神寧靜,劑量大了便會令人感到昏昏欲睡的草藥,更多的時候還是用在鎮痛和上。
直到她在那人的房間裡,聞到了安魂草的氣味。
樂到底還是沒有去刑場送三丫頭最後一程,他靠在雁北主城的城牆外,他的背貼著冰冷的石頭,身後是驟然升起的哭泣與哀嚎。
抬頭,是高高掛起的驕陽,一如昨日,也同明日。
“騙子,”他自言自語道,不知為何淚水滾滾而下,“都是騙子。”
他還記得自己幼年初見親生哥哥,驟然知曉他竟然不是白舒兄長的弟弟,而是不相乾者的他牽著兄長的手,跳著宣誓自己才不稀罕什麼二哥,他不要二哥,他隻要自己的大哥。就像他娘隻要三丫不要他一樣,他隻要自己的兄長。
後來,兄長忙於雁北之事,他的啟蒙是喜教的,他的君子六藝是喜教的。待到兄長成為雁北的將軍,他的妻子尚且知曉他的兄長,孩子們卻隻是敬仰大將軍罷了。
再後來,喜為兄長而死,繼父先生母一步離開,而他的娘望著北方含恨而終,隻留下他一個人為三丫裝點嫁妝,背著她出門,送著她入樂彆
人家門。
他以為三丫什麼都不知道,卻不知她一如自己那般——
三十年,從未敢忘。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已經揭露了,平安這一家子被利殺了
其實就是一個圈。
白舒利用了大叔進入廉頗和藺相如的視線,嬸子後來從彆人那裡知道了這事兒後因為大叔死在了北疆記恨上了白舒,三丫不在乎父親但是她記住了母親的恨,又正巧湊上了六國複辟的那群人不安分,就互相利用了——這個故事其實從三丫的角度看是個臥薪嘗膽的故事doge.
到了最後利殺死了三丫一家,政哥鏟平了六國的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