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笛奏梅花曲(1 / 2)

[秦]秦獅 蒼策九歌 6748 字 9個月前

白舒上身向後靠了半分倚在軟墊上,縱容的看著扶蘇像是個孩子一般,將他今天所遇的那些有趣的人,好玩的事,一一儘數有模有樣的描繪給了自己,說到有趣處便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比劃了起來。

直至對方毫無形象的在軟墊上捂著屋子笑到喘不上氣,白舒才敲了敲桌麵示意對方注意形象:“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胡鬨。”

“這不是在仲父你這裡嘛,”扶蘇揉著臉頰一個鯉魚打挺的盤腿坐好,“每次都要在他們麵前表現出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還要在他們麵露震驚的時候忍著笑假裝聲淚俱下,蘇兒也很累啊——”

他拖長音,用手背試了一下放在一旁水壺的溫度後,才將倒扣在桌上杯子中那個黑金配色的茶杯倒轉過來:“就算如今兒子已經為人父母,可看著那些浪費出去的食碌,雖然好在沒有實質性的封地啦,但偶爾也會埋怨為何父王要添這麼多弟弟妹妹給蘇兒。”

熱水傾注進入茶杯的聲音清脆。

白舒單手搭在小茶幾上,抬眼看著扶蘇低垂眼眸的乖巧模樣:“現在還不是時候,扶蘇。”

“那什麼時候,才能到時候呢?”水在茶杯即將末過茶杯時停步,扶蘇看了一眼那雕花的木案上倒扣的青花杯子,手指略過它拿起了他旁邊的杯子為自己也倒上了水,“這都已經十年了,仲父。”

十年了啊......

他啟唇想要詢問扶蘇為何這麼焦急,卻在意識到這個坐在自己對麵,眉宇溫和卻難掩身上鋒利氣勢的青年,不再是他第一眼所見那個咿呀學語的孩童後,戛然而止:“什麼時辰了?”

白舒自然地轉變了話語。

“啊?”扶蘇楞了一下,下意識的回答了問題,“快要戌時了吧,大概酉時三刻的樣子?”估算了一下時間,才驚覺他已經在這裡泡了快一個多時辰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白舒笑著,似是而非的感歎了一句,“既然已經這麼晚了,蒙家那丫頭懷著身孕不能侍寢,倒不如這樣——今晚留下來陪著舒一夜如何?”

扶蘇詫異,但對白舒的尊敬到底占了上風:“那蘇兒傳個口信回去。”他起身穿上鞋,“仲父今晚有

什麼想吃的東西麼?借著兒子的麵,沒準兒你能多看上幾眼呢。”

白舒笑著作勢要扔東西打他,便瞧著扶蘇打了個求饒的手勢,一溜煙兒的跑出了屋子,一如他還是孩子時的那樣。

轉過房門後,扶蘇的腳步就沉穩了下來,他身上原本因為打滾而顯得淩亂的袍子也很快被捋順平整,整齊的模樣便是轉身去參加一場聚會也毫不異樣。

雁北君的府邸可以算得上是除卻秦王宮之外最奢華也最有意境的府邸了,那些彎曲的道路還有林立的樹林山石,即便是府中的老人稍有不慎也會迷失方向。

但扶蘇顯然不在此列,他輕車熟路的穿過了林中被才出的黃土小路,越過鵝卵石鋪就的羊場小道又鑽入縱橫湖麵的曲折木橋,抄近道來到了廚房所在。

廚房正是忙碌的時候,陡然瞧見了外人,掌勺的老師傅轉身詢問道:“可是主君有什麼吩咐?”

“今日多做一人的分量,”扶蘇點頭,也沒告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唔,再做份一人量的肉食給客人,但氣味彆太重了。”

掌勺的老師傅顯然知曉原因,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了幾絲笑意:“難得見主君在晚間招待客人——得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啊,熬藥的藥童呢,有些事情找他。”扶蘇看了眼廚房,“管事的讓來問問,廚房這邊兒可還缺些什麼?等後日采購的時候,一並送來。”

“不缺了,不缺了,”老師傅笑著擺手,“這每日都有補進的,哪裡還缺的啊。”他說完,便給扶蘇指明了藥童的方向,“可是要給主君端藥去?”

扶蘇笑著應了一聲,朝著老師傅指的方向走了。

而另一邊,當扶蘇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白舒臉上輕鬆的笑意瞬間淡了下去:“明日送牌子去黑冰台,請他們上代執金吾一見。”停頓,似是想到了什麼令人不悅的事情,“若是請不出來,就問他——”

看起來有些病殃殃的男人身上氣勢陡然鋒利,似是要與敵廝殺的猛獸:“十年了,他想見陛下了麼?”

房間裡無聲的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半邊身子都沒在書架與陽光交錯所投下的陰影之中:“是。”那人影的聲音恭順,身形微微彎曲,展露

出了一副臣服的模樣。

白舒閉上眼感受著即將垂落的太陽投射在臉上的溫度:“從明日起,你們就不再歸雁北所控,那些還有意再做舊營生的人,便帶著去黑冰台吧。”

這話語背後的意思顯然驚到了對方,那人影一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膝行到了白舒的軟塌旁,跪在他的身側:“主人?!”逆著光,他仰頭看著白舒,“主人,雁北——”

“這個天下隻能有一個主人,”白舒連眼神都沒施舍給對方,他閉著眼試圖感受夕陽的溫度,“將軍府庫裡的那些東西折算換成銀錢,就算做是這些年大家的辛苦費了,加上商會這些年的進項大抵是夠了的。”

隻是可惜的是不比白日高掛空中的暖陽,燃燒一整日的太陽似乎將自己最後的熱量也散發殆儘,西垂的太陽除卻涼意之外什麼都不剩了:“後續事宜黑冰台會接手,等事情了了,你若願意便去扶蘇身邊吧。隻一點,扶蘇是我的兒子。”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頓,像是逃避一般又快速縮回了袖子:“若我不在了,他便是雁北的主君,更是你的主君。”

那青年哽住了,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他的主君。

然而他的主君依舊是那副閉著眼睛的模樣,好似他們此刻談論的並非是生死這般沉重的事情,而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瑣碎:“主人您固然有心,可二世卻未必有能力......”

“知道麼,”白舒眼睛半抬,連打斷對方的話語都說的懶散且漫不經心,“這些年世人繆傳的那千百般事宜,隻有一件他們是真的說準了——如今舒不愛這天下眾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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