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謝庭和林妙的對戲,你仔細學學,楊導不會因為你是新手,就對你額外放寬要求,到時候萬一一直NG,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正說著,林妙已經進入了“大悲”的狀態,她身穿素縞,披發散亂地伏在一方棺木上,素服麻衣,黑色棺槨,通紅的眼,襯得她的臉色越發慘白如紙。
鏡頭給了她特寫,嘴唇哆嗦著,眼淚在眼眶裡巍顫顫地打轉,這裡有一段極長的獨白,是女主對愛人的回憶和追思,過往有多麼快樂甜蜜,眼下的境地就有多麼絕望和壓抑。
導演在監視器後盯著鏡頭裡的畫麵,誰知林妙斷斷續續說了一句,卡住了。
到底隻是試戲,楊誌生長眉一豎,頭也不抬,直接發話:“重來!”
副導演摸了摸頭頂一撮短發,對蕭池笑道:“你瞧,就算是經驗豐富的一線演員,也有記不住台詞的時候。”
林妙複習了幾遍台詞,再次進入狀態,含著淚,眼神茫無焦距,帶著惹人心疼的哭腔:“……你還記得那個時候嗎?我們都還小,家鄉鬨饑荒,連——連田鼠都是——”
說到一半,竟又卡了殼。
楊誌生耐不住性子:“林老師……”
林妙委屈地撅了撅嘴,往棺槨上一趴:“人家昨天就睡了三個小時,才下飛機,時差都還沒倒過來呢。誰知道一來就是我的……”
楊誌生也沒有法子,隻好道:“再試一次,試完你就去休息,行了吧?”
謝庭也柔聲安慰:“就這麼一段,再忍忍,要不讓助理舉個提詞板。”
楊導瞪他:“彆瞎出主意。眼睛那能亂瞟嗎?”
“我這不是開個玩笑麼。”
林妙醞釀了一會,第三次,好不容易把這段台詞過了,謝庭穿著一身血汙的粗衣,跌跌撞撞向她走來,整個人像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鏡頭緊緊跟著,謝庭的眼窩極深,那雙深邃的眼長久凝視著她,像一傾漆黑的海,脈脈含情的時候,足以令所有人迷失在海裡。
林妙也不例外,她怔怔與他對視,嘴唇囁嚅半晌,竟又忘了台詞。
“Cut!”
這下,大家都有些尷尬。楊誌生煩躁地扯了扯為數不多的頭發,也不管對方大牌不大牌,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數落。
人群外,副導演無奈笑了笑,正想對蕭池再語重心長幾句,一轉頭,那雙綠豆眼突地瞪大了——
隻見蕭池雙眼蓄淚,凝視麵前的空氣,仿佛那裡站著他的戀人,眼神驚喜裡帶著惶恐,生怕風一吹,將那團氣吹散了:
“是你嗎?你的魂魄聽見了我的祈求?所以來找我了?”
副導演一愣,忙翻開劇本,這家夥在念女主角的台詞?
“我日夜都在想你,你答應過我,會從戰場上平安回來……”
蕭池還在繼續,一個人,旁若無人地對著一團空氣,竟然把女主角這一段戲完整地表現出來!
“……”副導演一雙眼瞪得宛如銅鈴,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麼把女主的台詞背下來了,你又不是演女主角!”
蕭池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眼淚立刻跟關了閘門似的堵了回去,他隨口道:“我不是特地記女主角的台詞。”
副導演不明所以:“那你……”
“我是把所有人的台詞都背下來了。”
副導演:“……”
純新人?唱歌選秀出身?對演戲一竅不通?柳冰特麼逗我呢!
天路影視基地停車場,一輛黑色飛行車緩緩停靠在專屬停車坪。
車門自動滑開,季沉宣從後座下車,對周桐吩咐一句:“你就在這等我。”
周桐提醒道:“您下午還有個會議。要不,我打電話給柳冰,把蕭先生喊出來?”
停車坪四周沒有樹,火辣的日光籠罩在頭頂,溫度高的仿佛進入了夏天。
季沉宣一身休閒西裝,鬆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露出一小截鎖骨,難得帶了幾分不同以往的隨性意味。
他搖搖頭,淡淡一笑:“我想給他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