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聞言便笑了。
他幾乎沒有意外莉迪亞的答案。
“美麗的小姐,我能否與您共舞一曲呢?”他微笑著俯身邀請,莉迪亞亦是笑著走過來。
“如果是貝多芬的話,這次不行,因為我想要巴赫。”她忍笑著搭上了他的手。
“當然,是法國組曲嗎?”他笑著接下她的話茬,莉迪亞故作思考了一番,隨後勉為其難地道。
“我更想要英國組曲。”
“如你所願。”
其實誰都沒有起調或是打節奏,說是要開始,還是有些節奏的起調。
到了後來,莉迪亞心情變得更加飛揚了,幾乎是完全放棄了旋律一類的東西。
舞蹈本就是隨性而發,是一種抒發內心情感或是表達某種讚頌的方式。
它的存在本身,其最大的意義莫過於舞蹈雙方情感的交流和溝通。
音樂是外在的道具,是內心的聲音具象化的一種形式。
而舞蹈亦是如此,不必拘泥於所謂四四拍或是十六分音符的點地跳躍。
想要哪一種抒發的方式,自然肢體便能夠隨之舞動。
就連還在繈褓裡的嬰兒都能夠隨著音樂的節拍揮舞自己的小手小腿,在他覺得開心的時候手舞足蹈表達情緒,何況是成年人了。
儘管大人們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像小朋友一樣地用哭鬨抒發自己的情緒,但舞蹈卻是一個很棒的表現形式。
達西先生不是第一次和莉迪亞一起跳舞了。
但很有意思的,作為一個並不十分內斂也從不會刻意收斂自己情緒的女孩子,莉迪亞就如同熾熱的紅色火焰,達西總能夠從她的言行舉止的各方麵來感受到她的情緒。
這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性子,但意外的讓他驚喜又讓他喜悅和興奮,就如同他總是冥冥之中感覺,莉迪亞就像是補全他另一半的那位“夏娃”一樣——
她是他所缺失的肋骨和必須要找到的另一半。
達西摟住她的腰,在她想要騰躍的時候抱起她,任她飛揚舞蹈。
月色迷人,皎潔的月光將噴泉雕像池子中的水襯得格外朦朧。
有一些風,還有青草和花的香氣,還有一些夜色的靜,以及彼此間的呼吸和似乎存於腦海中的音樂的節拍。
連著幾場舞跳下來,他們兩個自己都無法分辨清楚,節奏究竟是從d小調切到了c大調亦或是什麼變奏曲裡。
但心情卻在最自然的舞蹈動作中,得到了極大地放鬆。
莉迪亞隻覺得自己心裡酸酸甜甜的,特彆的開心。
“怎麼了?”他低頭看她,兩個人在平複了呼吸之後,一道在花園中散步。
既然莉迪亞還沒有回去的意思,達西必然是會陪她到她願意回房間休息為止。
“隻是覺得我應該換一條裙子的。”莉迪亞低頭看了下身上與便衣差不多的普通的裙子,隻覺得應該穿上自己之前設計的那套藍色的裙子的,彆的不說,打扮得美美的跳舞心情也能夠更加好一些。
“沒關係,這樣也很好。”在莉迪亞回頭皺眉不滿地瞪著他的時候,達西先生立刻改口。
“好吧,下一次換一身正式的裙子……”
“那就太刻意了。”莉迪亞想也不想地再次反駁他,達西愣了一下,慢慢地遲疑地開口。
“那……就在你下次想跳舞的時候,再換上好看的衣服吧……總是穿著緊身束腰的衣服也不方便吧,跳舞可以等一等的。我等你換好,然後我們再‘不刻意’地開始?”達西笑著和她說著,莉迪亞想了一會,隨後輕笑一聲。
“傻死了。”也不知道是在說這樣的行為,亦或是在評論達西的話,達西也未把這個放在心上。
兩個人隨意地聊這些東西,都沒有急著回去。
從英國和法國最近的天氣,說到了達西過來的旅程種種,又說到了郎博恩和彭伯裡的事情,也提到了喬治安娜和她不同的學習……
莉迪亞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那麼多話要和一位先生說。
想必達西先生也意外自己並不是看起來的那般寡言之人,這似乎倒是與賓利小姐所言有所重合。
想到了賓利小姐,又莫名地回想起了她曾經有意於達西的事情,幾乎是自然而然的,莉迪亞就想到了那位德伯公爵夫人的女兒,據說與達西先生有結親意向的德伯小姐。
若不是今天偶然扯到了賓利小姐,莉迪亞可能早就把威肯忽悠人的那些話拋在了腦後,雖然達西已經解釋過他和德伯小姐並沒有什麼,而威肯說的那些話幾乎沒有一件是真的,但莉迪亞心情忽然就變得不好起來了。
當莉迪亞這個有點直性子的狡猾的姑娘心情陡轉之下,突然不怎麼說話了,走路也不像是跳舞一般踮著輕躍了,達西忍不住納悶起來。
她之前可從沒有這樣的時候,隻是這一次再想到的時候,她的心情倏然變得不美妙起來,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的心裡脹脹的,是一種不舒服的難受。
莉迪亞開始意識到,自己對達西的情感已經超過了最初一種玩鬨般的程度,在她自己還未意識到的時候,她默默地也悄悄地將對方放在了心裡。
不知道是把小餅乾劃到自己的盤子裡,還是決定把珍貴的寶石捧在手心裡麵,但反正——
莉迪亞知道自己大概是已經和這位尊貴的先生徹底地牽扯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