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師當然不會想太多,隻當是薑嬋就這麼被學宮之主看在眼裡了,日後的獎勵不會少。
但是薑嬋本身就是他們也心服口服的天才,所以雖然羨慕,這些丹師還是實事求是地講述了當日在丹道大會上麵發生的事情。
著重強調了薑小樓是如何以丹道驚豔眾人,又是如何為幽魂學宮掙了麵子之後,小丹師果然發現金縷衣麵上流露出來了一絲細微的滿意和喜悅的神色。
於是小丹師再接再厲,又吹了一通幽魂學宮,還想拍金縷衣的馬屁,卻發現方才還很滿足的城主麵上卻已經不再是那麼滿意了,而且直接把他們打發了出去。
小丹師不明所以,但金縷衣的賞賜不少,他們也就歡喜地離開了。
此次丹道大會若不是有一個薑嬋冒出來,他們隻怕都要吃掛落,好在城主並不介意。
把人都送走,金縷衣麵上猶有笑意在,片刻後才散去。
而也就在此時,女子的笑聲傳來,讓金縷衣輕鬆的神情再也不見。
“宮主。”
他收斂了神情,恭敬地站了起來。
“怎麼這麼多禮。”楚文茵幽幽笑著,“都是城主了。”
金縷衣聽她的語氣,就知道楚文茵不是真心話,而且不知為何還有幾分淡淡的不悅,
當然楚文茵也不是會在意禮數的人,她隻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愉快罷了。
金縷衣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地方觸了她的黴頭,還是很精乖地選擇了沉默不言。
而且,如果他猜測的沒有錯,楚文茵依然還是在遷怒。
“現在你知道她在哪裡了。”楚文茵道,“想去嗎?”
金縷衣立刻道,“屬下不敢。”
楚文茵嗤笑一聲,“怕什麼呢?”
金縷衣不言,楚文茵卻道,“去瞧一瞧吧。帶點人去,彆給本座丟臉。”
金縷衣有些驚喜地看了楚文茵一眼,卻在聽到楚文茵下一句話的瞬間僵住了神情。
“你不在的時候,幽魂城就讓阿正來管著。”
阿正,是楚文茵近來最為寵愛的男修。
金縷衣捉摸不透楚文茵的意思,然而以他對於楚文茵的了解這並不對勁,楚文茵從來不會因私廢公,更何況這裡可是幽魂城。
是她曾經那麼看中的幽魂城。
但金縷衣依然無法說出拒絕的話,楚文茵既然已經開口,那麼就說明她這是下定決心,而且絕不會改。
幽魂宮也好,幽魂城也好,本來就都是她的。
金縷衣垂眸束手,表示自己領命。
楚文茵像是隻是來通知他一下,離去時和來時一樣不見蹤跡,直到久久沒有聲音之後,金縷衣方才敢動了一動。
他既有一些擔憂,又有一些喜悅,而到最後,喜悅之色還是壓過了深沉的憂慮。
……
薑小樓和魔域一彆兩寬,對於魔域的消息既沒有興趣也沒有消息來源。仙魔兩地太遠,消息難以穿過界域,仙魔戰場又太亂。
修真界她倒是知道不少,而且也是才知道,原來司徒家給她那些東西裡麵最貴的就是那輕飄飄幾張字紙,若要是自己買,買到的未必保真,也未必買得起。
這也讓薑小樓對於司徒家的家產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光靠買情報這一條,司徒家就已經富可敵國了。
但她的了解其實還是太過淺薄,依然隻看見了司徒家浮於表麵的一點財產罷了。如果薑小樓知道靈機閣孟氏事實上和司徒家同氣連枝,共用一本族譜,她就該明白司徒家的真正地位。
但這樁事情是秘辛之中的秘辛,彆說薑小樓隻是司徒克的師妹,就算她是司徒克的親妹妹都未必能夠知道。
司徒克近來似乎還是非常忙碌,薑小樓幾次詢問司徒家的管事,都沒能得到司徒克的消息,隻得放棄。
而她連日在仙魔戰場上麵奔波,總算收集齊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太不容易了。”
薑小樓長長歎了一口氣,腦海之中天外樓同樣也讚同地重複了一遍。
最後兩種靈材一在一座高大的金山上,見鬼的是這座金山不但滾燙而且柔軟,薑小樓幾乎是把這一小塊金子給揪下來的。
而另一種則是林中的冥火,白白的一團那種,那片樹林裡麵處處都是,薑小樓把這團火給撈回來差點沒被閃瞎眼。
五行齊全之後,這五種總算都老實一點了,而且自動按照五行之間的相生相克排布,彙聚成了一團。
薑小樓盯著這五種靈材許久,神色依然有些微妙。
天外樓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不動了?”
“是啊。”薑小樓幽幽道,“我怎麼不動了?”
天外樓不知道她在打什麼啞謎,但器靈問了這句話之後,薑小樓卻沒有再猶豫,而是開始了她的閉關。
這裡是在仙魔戰場邊緣之處,屬於並不常有資源出現也不會有人到這裡來的貧瘠之地,天外樓在外守著,薑小樓放心地開始修煉起了《鑄劍術》,以五種靈材為基,同時融了五行鑄身。
此次閉關時間遠比從前要更長,一來沒有外敵逼迫她必須早日出關,二來,要馴服這五種會跑的靈材也不是已經很容易的事情。
但在這方麵,她向來很有耐心,也有著非同凡人的狠厲。
這不僅是對靈材,也是對於薑小樓自己。
捶打的聲音從不間斷,隻是時而重時而輕,雖然有天外樓的隔絕,但是也偶爾會造成一些劇烈的動蕩,讓器靈都有些憂心。
想要逃逸的靈材被薑小樓以禦靈之道給壓製住,而後再反複捶打萃取出其精華來,但和她從前所用過的那些頂級靈材不同,這五種靈材所能夠給予她的並非是來自於靈材的特性。
薑小樓閉目,身上的氣息在瘋狂地變化著,時而帶著火焰的炙熱氣息,時而又如冰如水一般陰涼,而又時而像是春日將至,草木萌發……
冥火、屠屠草、水中的銀魚、最初得到的那一團土都已經被她融合了之後,再相融就變得驟然艱難了起來。
這並非是因為那塊金屬性的靈材格外強勢,事實上,不論留到最後的是哪一種屬性的,都會是同樣的下場。
這也是薑小樓早就預料到的。
“這片天地在阻礙著五行合一……”
從前還隻是猜測,但現在已經以自己的親身經曆來確認這一點。
“可我偏要如此!”
薑小樓死死控製住那塊金屬性的靈材,然後以大錘來捶打。
如果是在正常的天地之間,這五行靈材就像是薑小樓方才收集齊之後那樣,勉強地彙聚在一起,實際上還是各自為政,很難將它們再度合一。
但此刻,薑小樓卻是在以自己的身體和大錘為囚籠,強勢地要將這五行重新整合!
在她捶打的過程之中,薑小樓已經感覺到隨著金屬性的融入,她的身軀之中開始產生了巨大的排斥之力,甚至像是要崩解!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大錘的錘意更加凝練,以不可抵擋之勢在強行相融!
“這不是天意……”劇烈的痛楚幾乎要將薑小樓撕裂,她卻垂眸露出一個含血的笑容來,“世上根本就沒有天意!”
轟!
一道驚雷炸響,卻也隻是空響,似乎被觸怒,但又無能為力。
“等的就是你!”薑小樓道,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
天外樓心中焦急,可也不得不聽命撤開保護。
驚雷自上而下,雷光淹沒了薑小樓,卻沒能真正如願要了她的性命!
在此時,天雷是友非敵!
接著雷霆之力,薑小樓將金屬性的靈材完全融入己身,絲毫不顧及自己已經重傷,而且身體之內是一片雷海!
汪洋雷海讓她的傷勢再一次加深,就在此時,她那千瘡百孔的身體之中,有新的生機煥發了出來!
五行接著雷光之力合一,圓融之後以一種非同尋常的速度在修補著薑小樓的身體,雷霆再度落下,隻是作為後續的養料罷了。
薑小樓咳出一口淤血來,卻覺得身體前所未有地輕快了起來。
雷光已經引來了一些修士,天外樓迅速挪移了一段距離,落入了一處地底。
薑小樓複又吐了一口氣出來,再次陷入了修行和療傷的過程之中。
收服那五種靈材用了兩年的時間,療傷隻要兩個月就夠了。
準確一點來說,她並非是在療傷,而是在五行合一之後以五行之氣在更新著自己的身體,再以此來反哺大錘。
再度結束閉關,薑小樓身上的氣勢絕非往日能比,而且還有一種神秘的靈氣,仿佛被天地靈機所鐘。
“五行補天石,果然非凡。”
器靈訕訕道,“你知道那是什麼了啊……”
不算難猜。
以五行為屬,還要湊齊五種,怎麼看都有些古怪,而再聯想到這是碎片——天外樓也同樣散落此地,而且還有這裡規則古怪的天地。
但也正是因為猜到了,使用這五種靈材之前才會有些許的猶豫。
薑小樓拿起大錘,在地上砸出一錘之後迅速遠遁。
一道裂紋從地底出現,一直延伸到百裡之外的地方,都不曾停下來。
她對自己如今的實力也總算有了一些了解。
“在器靈這一道的修行之路上,你已經走到儘頭了,不錯。”
天外樓實事求是道。
“但我不是器靈。”薑小樓黑著臉道。
她是絕不可能承認自己和湛明劍之間的關係的。
不過天外樓所言是事實,《鑄劍術》已經到了儘頭,因為在九州大陸之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比補天石還要更高級的材料了。
而且若是薑小樓沒有猜錯的話,她自己現在也可以說是鑄身一道與靈器一道的極致。
“肉身元嬰,還是肉身化神?”
鑄身一道上麵似乎並沒有有名的大修士,這讓她有點難以判斷,隻是如果讓薑小樓以現在的修為去應對劍尊斬天魔的那一劍,或許隻是她一人就可以與之勢均力敵。而在那個天魔麵前,她也能有還手之力。
如此以來,她總算有了一些安全感,也能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薑小樓掂了掂大錘,離開了自己閉關的地方。
……
仙魔戰場上一如既往,隻是據說又有天魔降世,然後被不知道哪個魔尊給殺了。
邪修們的陰謀揭露了之後現在就是喪家之犬,處處都被喊打喊殺。
薑小樓回了一趟劍宗駐地,卻發現駐地裡麵幾乎沒有變化。
她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想差了。
修士們的時間可不是以年為紀的,區區幾年的光景,哪裡能發生什麼呢。就連當初那個發布任務的修士都沒變,而且看起來混得越來越不錯了。
薑小樓先找到司徒家的人留了一枚儲物戒指給司徒克,然後才又從劍宗的駐地離開。
那枚戒指裡麵是天外樓這兩年在仙魔戰場的收獲的一半,除此之外,薑小樓什麼也沒有留下。
她平靜地走遠了,又平靜地在一個無人之地燃儘了自己從仙魔戰場駐地領取的令牌。
……
宇文十站在薑小樓對麵,神色有些古怪。
再見薑小樓,隻是第一麵他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這種異樣之感既來自薑小樓,也來自天地之間一般,讓他覺得很奇怪。
雖然薑小樓已經刻意收斂了,但是以狼崽子的直覺當然不會察覺不到,隻不過宇文十思來想去把疑惑憋在了心裡,而是沉默等待著。
薑小樓閉關之前雖然說要收下他,可是其實也沒有什麼吩咐,隻是和宇文十去了另外兩個險地取靈材,但看她在途中的表現,並不像是要拿宇文十做屬下的樣子。
而後,薑小樓就準備去閉關,直接把宇文十給放養了。
當然宇文十對此非常適應,若要讓他真的去給薑小樓做牛做馬他才會不適應,可是頭頂上還壓著長老的吩咐,宇文十又不是那種會陽奉陰違的,他一個人在外麵雖然自在,可總覺得並不好。
不過薑小樓出關之後,總算有事情要找他了,而且非常鄭重。
去秘境?殺人奪寶?
宇文十精神一振,靜候著薑小樓的吩咐。
薑小樓繞著他轉了一圈,開始在他的臉上動手腳。
“再老一點,多點胡子,對,眉毛就要白色的,頭發也要全白。”
在狼崽子想要抗拒但又無法抗拒的神色裡麵,薑小樓把他打扮成了一個老神仙一樣的修士。
宇文十終於忍無可忍了,“你打算做什麼?”
如果讓他扮成老頭去碰瓷他這就離開仙魔戰場!
“……宇文兄為什麼會這麼想?”
“……”
因為薑小樓真的很像這樣的修士。
宇文十沒說出口,隻是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薑小樓笑眯眯道,“放心,不是讓你去坑人。看門大爺你知道嗎?門房?”
在仙魔戰場長大的狼崽子當然並不知道。
薑小樓隻好細細地解釋,讓宇文十明白他究竟肩負著怎麼樣的重任。
簡而言之,就是要以這種白胡子老神仙的角色來作為偽裝,然後去騙人是也。
“這是招生!怎麼能叫騙呢!”
薑小樓痛心疾首,深深覺得宇文十此子不可教也,但好在宇文十還算聽話——而且並不是那麼一個有良心的修士。
而此時,同樣在仙魔戰場之中,卻有一群人來到了薑小樓閉關遇天雷的地方。
“不錯,一定是她。”金縷衣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激動之感。
走到哪裡都要被天雷青睞這種事情,也隻有可能是他們的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