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商其實並沒有隱藏行跡的意思,而且就算是被薑小樓當眾叫破,也並沒有幾分尷尬之感,非常之從容。
薑小樓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
夏無商其人的所作所為從當日在大景神朝的時候就能夠看出來,大景神朝覆滅之快與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觀也脫不開關係,這家夥與其說是投靠了東方天帝,倒不如說是和天魔一脈相承。
所以夏無商做出來一些天魔行徑也沒有任何的問題,但二次被害的薑小樓卻完全無法理解此事。
他這麼冒出來,是和琴師有仇,還是就想當一根攪屎棍呢?
在薑小樓的怒氣之中夏無商的神情依然無辜,而且自始至終,他都一直在緊盯著薑小樓,同時無視了在場的其餘人。
“好久不見了。”
在這句話後麵,緊跟著是一個口型。
大侄女。
薑小樓隻是愕然地停頓了一瞬,而後麵色瞬間沉了下來,與此同時大錘向前,錘意之中攜著無窮的殺氣!
來都來了,這一次還不把夏無商留下,那她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用薑小樓再多言,雲清儀配合得很自然,正如二人夾擊琴師的時候。青金劍雖則劍意無窮,然而在麵對承影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優勢。
夏無商的麵色之中雖然有一些徒有表麵的難過,但是卻也並沒有因為他自己承認的這一層親戚關係就對薑小樓手下留情。
青金劍化身萬千向著薑小樓襲去,然而薑小樓亦非吳下阿蒙,比起上一次和夏無商相見的時候,大錘的進步可要比青金劍快得多!
劍羽成陣,半空之中儘是光芒,薑小樓卻帶著殺意將青金劍一一打落,就要朝著夏無商而去!
然而在下一刻,薑小樓向前一望,隻覺得目瞪口呆!
“跑了?!”
此地還有殘存的空間傳送之感,身為天外樓之主薑小樓還是有所感覺的,然而這就更加讓她難以理解了——夏無商難道就真的隻是和琴師有仇嗎?
薑小樓也看清楚了琴師的屍身。
青金劍已經徹底了斷了琴師的生機,然而琴師懷抱之中的七弦琴還在,隻是薑小樓一眼能夠看明白,那七弦琴卻少了一弦!
這根琴弦就是夏無商的目的嗎?至少從結果來推論的確如此,薑小樓想不到彆的可能性。
然而她更清楚另外一件事情。
她被夏無商給利用了——若沒有薑小樓和雲清儀在前,夏無商哪有這樣的時機來逼出琴師同時取了琴師的性命。
但是夏無商這樣的行為……也真是越來越天魔了。
“多謝。”
一聲輕笑在薑小樓耳邊回蕩過去,哪裡還有什麼夏無商的人影。
雖則夏無商沒有無恥到明言,薑小樓和他都明白另外一事。
若沒有夏無商出手,那麼要取琴師的性命也並沒有這麼容易,況且夏無商所取走的報酬隻是一根琴弦。
但是如果夏無商明著說出來,薑小樓當然也不可能和他合作,就像薑小樓也同樣不可能和天魔合作一樣。
她開始有些後悔的唯一一件事情是今日為何沒有帶天外樓,有器靈在夏無商絕對跑不掉,而應龍也同樣如此。
然而此時也沒有辦法了,琴師的琴薑小樓未動,而是示意雲清儀收了起來。
此時排在第一位的敵人還是夏太子與琴師這行人,至於夏無商,既然他沒有與人同流合汙之意,那他跑了也就跑了。
但薑小樓雖然放過了夏無商一馬,夏無商竟也還沒能成功跑掉。
小小地坑了薑小樓之後,他行去不遠,卻一頭撞上了一張網!
……
這張網看起來其實有那麼幾分熟悉之感。
而薑小樓也並非看不出來藏在這張網後麵的是什麼。更何況,即使是正在和言輕對峙的夏太子也覺出了幾分不妙來。
一個應龍□□夏太子,一個夏太子接著往外拔,竟然還真的被守到了薑小樓真正很警惕的東西。
紡車這樣的器物難免有一些過於巨大,所以用在這裡的是紡錘,手執紡錘繞線的則是一個蒙著麵的女子。
繡娘。
她的身份實在是太好猜測了,但是在她沒有露麵的時候,琴師一馬當先,就是薑小樓也很難在一群人當中真的把繡娘給直接找出來,所以她才會對上琴師。
看來琴師和繡娘關係不錯。若不然,繡娘也不會就這麼站了出來。
薑小樓冷眼瞧著,青金劍出與那張大網撞了上去,夏無商雖然跑得快,但繡娘那張網也異常神奇。
不過,以薑小樓的猜測來看,繡娘的網說不定並不是為夏無商而預備的,而隻是夏無商恰好遇見了罷了。
而那二者之間,氣氛也十分之冷凝。
“繡娘娘。”
“無商公子。”
女聲幽幽,但是從中能夠聽出來幾分指責之意。
當然夏無商並不會在意繡娘的指責,而他也同樣不會在意薑小樓的殺意。
“公子蓄意了多少年?”
“娘娘言過了。”夏無商道,“他還不值得——若是娘娘,倒是值得的。”
繡娘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夏無商這番話可以理解為讚揚也可以理解為威脅,隻是在她看來這都並不重要。
夏無商還在宛轉道,“娘娘與我在此相爭,是不是也沒有什麼意思,平白讓仙魔盟主看了笑話。”
薑小樓是喜聞樂見,這種狗咬狗的場麵又不多見,上一次還是天魔咬了一嘴東方天帝……話說回來她最近想起來天魔的次數太多了,這讓她覺得不太妙。
繡娘卻並不吃夏無商這一套。
“我始終視無商公子為同路人。”她接著道,“但無商公子卻仿佛不這麼覺得。”
“大道多少條,哪有那麼多的同道?”夏無商道,“娘娘太高看我了。”
“公子值得。”
薑小樓一錘將一個正在和仙魔盟修士纏鬥的劍修打得身首分離,一邊提著心聽夏無商和繡娘的對話。
這二人又是雲裡霧裡的,但是氣氛有點好過頭了。
薑小樓雖然心中是這樣的想法,但在遲遲趕來的玄月宮主向她投過來一個視線的時候卻搖了搖頭。
作壁上觀即可,幫誰都有被背刺的風險。
玄月宮主了然,也加入了混戰之中。
他剛從閉關出來不久,其實和明真當時的情況有些相似,因為紅月所以有一些虛浮在表麵的境界,但是真正的修為實力卻並沒有和他的境界相稱,還需要一些時間的修行才能夠追上去,不過用在此地也夠了。
雙方若是要比拚尋常的修士,九州是仙魔盟的大本營,仙魔盟當然是人多勢眾。
然而薑小樓不敢徹底放手下去,當然還是要防備著對麵是不是又暗中藏著許多個繡娘這樣的存在。所以把繡娘丟給夏無商正好。
繡娘既出,餘者之中又飛出一個身影來將雲清儀纏住,而薑小樓騰出手來,卻是又直指夏太子!
……
言輕和她擦肩而過,身上隱約能夠看出來有傷,但並沒有致命。
“道主可還好?”
“我無事。”言輕道,自覺換了位置。
“薑道友。”夏太子此次的態度卻要比之前鄭重許多,“如此爭鬥,消耗的都是人族的實力!”
“我不以這些人為人。”
薑小樓冷冷道。
“既然如此……”
夏太子言出卻未儘,隻像是忽而下定了決心一般,鉤鐮槍徑直掃向了薑小樓!
薑小樓並不退避,反而就要迎了上去,“這才像話!”
她委實不是那麼明白夏太子在此前那些猶豫是為了什麼,三千年前的一代雄主,到此代之後卻處處退讓,話裡話外都像是要和薑小樓要一個和解之意,就是他願意這麼做,薑小樓自己都覺得掉價。
她並不知道夏太子究竟是有什麼隱情,又有什麼難以言說的事情,可是這麼看來至少和仙魔盟沒有什麼關係。
如此,最好還是先分出來一個生死再說!
槍上鉤鐮鋒銳無比,即使是並非被夏太子針對的修士也難免被勁風掃到,甚至能夠隱約感覺到了疼痛!
然而就在夏太子身前的薑小樓卻仿佛感覺不到一半,又好像正因為察覺到了,所以才越發的激動!
她也同樣能夠感覺到那杆鉤鐮槍的激動。
它伴隨著夏太子直至夏太子掌握三界盟,可以說是縱橫三界,即使已經有數年的蒙塵,但在此刻,此槍還在隱約催促著夏太子!
夏太子已動殺心,槍上鋒芒儘顯,槍尖直指於薑小樓,就要接著這數年的蟄伏來一舉取得薑小樓的性命!
然而鉤鐮槍縱橫數年不假,大錘也同樣如是,況且大錘正是此一代之中的巔峰,薑小樓醞釀著錘意,一時之間,即使是繞過她的風都要凝滯在此!
兩個站在自己時代巔峰的靈器就這樣碰撞在了一起!
薑小樓和夏太子誰也沒有留手,各自傾儘全力,單單是碰撞之時散開的氣息都令周圍的修士站立不穩。
隱約有煙塵碰撞,所有修士都不由自主看向了二人相對的地方。
是誰贏了?
薑小樓半退一步,夏太子卻仰麵飛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就是他自己看向薑小樓的時候,那神情裡麵也帶著幾分難以置信之感來。
全力一擊,薑小樓怎麼可能勝過這多年以前的前輩呢?
薑小樓卻似是有所明悟。
“你失了銳氣。”
她平靜地點明了這一點,這讓夏太子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鉤鐮槍不甘地發出了一聲鳴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