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並不意外薑小樓能夠看出來這件事情。
“好處又不是我許出去的。”
她不再強作那淒楚可憐的模樣,倒是讓薑小樓看得順眼了一些。
“那你圖什麼呢?”
薑小樓不解的眼神落到了繡娘的身上。
繡娘再一次打量著這個她此前其實並不怎麼在意的仙魔盟主。
其實她並沒有把薑小樓看在眼裡過,但她也不是針對薑小樓,隻是公平對待這一代的人族而已。
繡娘的眼中放不下任何人,然而人族卻狠狠打了她的臉。
事到如今,有哪裡能說還有什麼圖謀剩下來。
“我亦不明白。”
繡娘喃喃道。
她的眼神落到了夏太子的身上。
而夏太子已經漸漸要沒了聲息。
“他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薑小樓道,“我不想聽這種東西。”
她對夏太子的身世以及其成長曆程以及其心理活動沒有任何的興趣。
“你不會明白。”繡娘破罐破摔一般,也不給薑小樓什麼好顏色看。
“他從出生就是太子,人人寄予厚望。七歲築基,十歲結丹,百歲即成了三界盟主,天賦無人能及。但那又怎麼樣呢,世上還有陛下啊,陛下要他假死,他就隻能假死……”
“……”
七歲築基,十歲結丹……三千歲的時候變成了個叉燒。
薑小樓隻能這麼理解。
“你沒有……你沒有見過陛下,所以你不明白。”
“是。”薑小樓淡淡道,“我七歲的時候是個凡人,十歲的時候還是個凡人。”
她不願再說什麼了。
繡娘口中的陛下理所當然是指南帝,而繡娘看起來完全就是被南帝嚇破了膽子的樣子,薑小樓又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可能是因為她還抱著一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不切實際的期望。
但繡娘顯而易見並不善,薑小樓才不要聽什麼這兩個人之間的鴛鴦舊夢。
“繡娘娘……”
夏太子最後握住了繡娘蒙著眼睛的布。
薑小樓握著大錘的手更緊了,而且還有點癢。
“等等……”
繡娘道。
“我知道你在等什麼。”
薑小樓微微一頓。
“但我不會背叛陛下。”繡娘道,眉宇之間竟然還有幾分清冷之氣。
“這是交換,給我最後一點時間。”
她頓了一下,袖中取出來了一樣讓薑小樓也忍不住挑眉的東西。
那是一架織機。
瀟月神將滿懷怒氣的聲音傳來,“繡娘!”
然而薑小樓的聲音雖然沒有蓋過他,卻也很淩厲。
“東方陛下。”
“抱歉了。”東方天帝連忙一邊劃水一邊攔住了瀟月神將。
薑小樓道,“如你所願。”
繡娘笑了一笑。
下一秒,她自戮的同時也了結了夏太子的性命。
“抱歉。”
這是繡娘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薑小樓麵無表情,隻是把繡娘的織機收了下來。
“仙魔盟主!”東方天帝頓時道,“你說的要在這裡圍攻南帝,但南帝究竟在何處?”
北帝同時也不由豎起了耳朵。
“你何不問問你對麵的神將。”
瀟月神將微微退了半步,堅定地不語。
葬海神將和菩鈴神將卻也並不肯說話的樣子。
隻是菩鈴冷冷道,“自身難保之人,也有膽量乾涉陛下?”
薑小樓也冷冷笑了一聲,手中的大錘砸了出去。
菩鈴所說的依然是九州之中的妖類,但是薑小樓雖然覺得妖類很麻煩,可若是自身難保,那似乎也並不至於……
……
道門。
言輕立在眾人之前。
這本來就是道主的職責,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那根薑小樓曾經觸碰過的盤龍柱旋轉著從地麵浮現出來,言輕一臉痛苦地接了過去。
道門的太上長老大部分都不在這裡,所以隻有他能夠有這樣的能力。
但是……
“揮舞大棒這種事情總覺得應該是個猴子來做的……”
那根盤龍柱縮小了一圈,變成了正適合他用的長度和粗細。
“來吧。”
道門外麵是群妖圍城,妖類背後則是兩名妖皇的身影。
“妖界……三萬年的傳承啊……”
言輕悠悠地感歎了一聲。
“可誰不是傳道三萬年了呢?”
盤龍柱旋轉著,自言輕手中橫掃了出去,妖皇不退不避,但在這盤龍柱近到身前的時候,才驟然感知到了畏懼!
“道門退過,也可以退——但你們還不配!”
……
劍宗。
劍宗掌門立在山門之前,也露出來了一些愁苦的麵色。
但這其實並不是因為山門外麵的東西。
而是劍宗的弟子們。
“這……這像是什麼話啊!”
劍宗的大陣之內劍氣到處亂飛,戰意昂揚如烈焰。
林殊掃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就由他們去。”
掌門心道這中間又沒有鑄劍峰的弟子,林殊當然要很輕巧。
但是他也沒有要一直阻攔的意思。
“罷了……”
劍宗掌門道,“也該讓人見一見我劍宗的劍了。”
林殊微微訝然。
然而他的視線始終落在了劍宗外麵,而其人卻沒有離開鑄劍峰的意思。
但是他當然能夠感覺到一劍的氣息。
劍宗數代都是劍修,雖然窮——但底蘊不是沒有。
這一劍自劍塚而出,同時又攜著劍閣之內的劍意。
掌門一脈的所有修士都站到了一起。
曆代以來掌門一脈並沒有出過劍尊這樣的劍道天才,但是始終把持著劍宗的權柄,以及劍宗最為鋒利的這一劍。
大陣的屏障瞬息之間消失。
就是妖皇也有一些訝異,因為劍宗這是完全不設防的姿態——也是全麵開戰的姿態!
但從劍修身上,看不見任何的畏懼和猶豫!
“劍宗,出劍!”
劍光劃過山門,徑自取了一名妖皇的頭顱而去!
……
極北之地。
花熠然手中的霜華劍同樣閃過一道雪亮的弧度。
霜雪漫天,劍意襲至百裡外,讓花熠然身前的積雪都被驅散開來,露出極北之地萬年不畫的寒冰。
一時之間,極北之地自雪原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冰原,反射的光芒令人眼花繚亂。
又是一隻白狐,緊接著是一群白狐,而後是許多渾身潔白的妖類。
在雪原之上的妖類大多都是這樣的顏色,也隻有這樣它們才能夠在雪原上麵存活下去。
那隻被花熠然傷了尾巴的白狐赫然也在其列。
而出來說話的依然也是這隻白狐。
整個雪原的妖類都像是要和花熠然對峙一般,白狐的話音之中卻不免帶出來了幾分驚愕。
“你……你早就是化神境界了!”
花熠然輕輕頷首。
“那你為什麼不說?!”白狐怒道。
花熠然不語。
這表示他不想說,白狐很明白。
但正是因為白狐太明白了所以才感到有一些無奈。
甚至還有一些委屈。
“我是怎麼把你養成這個樣子的……你比那個仙魔盟主可要強多了。”
花熠然搖了搖頭。
白狐心裡更加氣悶了。
然而下一刻,花熠然終於主動地開口。
“不要主動參與進來。不然,你們沒有辦法保命的。”
“你怎麼知道……”
白狐不甘的話語終於在霜華出鞘之後停了下來。
“我知道了……你要小心啊。”
花熠然點點頭。
大雪再度落了下來,直到覆蓋整個雪原,而雪原上麵的妖類也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而花熠然也仿佛終於了結了自己的任務一般,自雪原南下。
……
九州一片亂象。
神將與妖類共舞,最淒慘的還是人族。
因為人族的確不能和這二者相及。
神將曾經都是投靠了神祇的修士或者天生的神祇,這代表著他們本身的修為素質就很高,而妖類生來就有一些得天獨厚的優勢。
然而也無法否認的是,九州的主人還是人族。
花熠然滿身霜雪,霜華劍閃過,取了一輪妖類的頭顱。
若是白狐在這裡大概會被嚇掉下巴,畢竟白狐雖然嘴硬,但也心裡明白花熠然在雪原上麵的時候,其實很少重傷雪原的妖類。
但是在這裡他卻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