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事,也隻是為了九州的存亡。
也因為薑小樓曾經見過這些人的努力,現在也依然在見證著。
所以她沒有任何辦法來割舍。
“想做什麼就去做。”
雲七道。
他忍不住半跪了下來,用一種仰視的角度來看著她。
薑小樓感覺自己心尖微微一顫。
她不去想雲七究竟知道了什麼,她甚至更加清楚地知道了一個事實。
即使雲七一無所知,他也同樣會說出來這句話的。
可正是因為這樣……
“我……”
她想說我並不想做……但這句話梗在喉頭,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但我想試一試。”
雲七並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間是怎麼保持住麵色不變的。
也並不知道他的眼睛短暫地灰滅了一瞬間,但是很快被溫柔盈滿。
“那就去。”
他忍不住提出了一個要求。
“帶上劍。”
劍是宵練。
薑小樓搖了搖頭。
其實她和雲七都很明白這一點,薑小樓猶豫的地方絕不是她能夠輕易來去之地。
更無法帶上宵練劍,乃至讓雲七寄居其中。
又不是天外樓。
薑小樓默默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如果時光能夠停在她自天外樓離開之後,其實也是很好的。
那時候她不知禦靈宗,也不知天上有諸神,隻知道修煉,隻知道機緣。
而她身邊還有劍。
無儘虛空沒有儘頭,可以一直走到白頭。
但終究也沒有這樣的如果,當你得到了什麼,你注定也會失去什麼。如果當時是那樣的結局,她也不會有今日這樣的思緒。
雲七像是在沉吟,又像是在思索,最後耍賴一樣半跪著埋入了她的懷裡。
薑小樓沒有拒絕。
“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了,話本子裡麵的。”
“嗯。”
“從前,有個大英雄……嗯,算了,少俠,不,俠女好了。”
“好。”
“俠女從小學劍,不是,學大錘,嗯,俠女是一個鐵匠鋪子出身的。”
“……什麼話本子會寫這種東西?”
“就是有!”
“好,你說得對。”
“鐵匠鋪子裡麵的俠女從小學錘,然後出山,懲惡揚善,替天行道。”
“然後呢?”
“俠女好好地過完了這一生。”
“……你爛尾了。”
“那改一改。俠女行俠仗義歸來,看見老家的桃花開了滿天。”
“哦?”
“桃花下麵埋了人。”
“嗯……埋了人?!”
“對。”
“然後呢?”
“俠女好好地過完了這一生。”
“這個故事隻有一個結局啊。”
“嗯。”
薑小樓輕輕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雲七在顫抖著。
她沉默了許久,才道,“劍宗的問心路上麵,是不是有一棵樹?”
“……我不知道啊。”
雲七的聲音裡麵充滿了茫然。
“不是你種的?”
薑小樓很快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還是你不知道……”
雲七茫然地問道,“我這就去種樹?”
“也不必……”
這麼一打岔,薑小樓差點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
“那應該是一棵桃花樹。”
“但不是我種的桃花樹!”
“這不是樹的問題……好吧。”
薑小樓道,“那你去種樹好了。”
雲七的茫然更深切了。
但他點頭應下。
“好。”
“等我回來看桃花,嗯。”
“如果你不回來……”雲七悶悶地道,“我就把自己埋在桃花下麵。”
“……你倒是也不必這樣。”
薑小樓想了想道,“那你也聽我講一個故事好了。”
“你說。”
“鐵匠鋪子出身的學錘的俠女遇見了學劍的少俠。”
“然後呢?”
雲七抬眼看她,眼神之中有幾分亮閃閃的希冀。
“然後少俠好好地過完了這一生。”
“……”
薑小樓的指間輕輕擦過雲七的眼角。
等待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她並不忍心如此,然而正如雲七知道她一樣,她也知道雲七會選擇清醒的痛苦。
隻是她還是不忍心。
“我會在時光裡麵,時光就是永恒,如果……”
薑小樓沒能把這句話說下去。
她輕輕垂下了眼睛,俯下身去。
就像一片桃花瓣一樣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