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在床邊坐了,蘇舒燕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淡粉色錦囊荷包。
西閒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彆急。”蘇舒燕把荷包打開,從內倒出兩顆明亮的海珠,“你隻先瞧瞧看好不好?”
林西閒接了過來,在掌中細細看去,原來這是兩枚鑲嵌珍珠的耳璫,珠子並不算大,可渾圓無瑕,光澤婉轉,潔白如雪,叫人愛不釋手。
西閒雖有幾樣首飾,卻都是楊夫人昔日的舊物,很少新添的,如今見了這兩樣精致東西,不由看呆了。
半晌才反應過來:“這、這是怎麼說?給我的?”
蘇舒燕笑道:“說了孝敬嘛,自然是給你的。”
西閒忙推了回來:“好好的,給我這樣名貴的東西做什麼,我不能要。”
蘇舒燕見她如此,才湊在耳畔低低道:“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個不是我要給你的。是有人給你的。”
林西閒一愣:“又說什麼鬼話?”
蘇舒燕嘻嘻笑道:“哪裡是鬼話了,明明是好話,人家費心著力地給你買了這好東西來,你卻不領情不成?”
西閒畢竟不笨,略微一想,垂下眼皮問道:“這、這莫非是三哥哥……”
“果然是心有靈犀,我說你們兩個很相襯的,如何?”蘇舒燕不等她說完,便拍手喜笑顏開。
西閒忙捂住她的嘴,斥道:“你要死了,隻管嚷嚷,叫人家聽見了像是什麼。”
蘇舒燕吐舌,便也悄悄地笑道:“不叫我說,那你怎麼就想起是我三哥給你的呢?若不是心裡記掛又怎能想到,哼,你這是隻需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西閒想辯白,轉念一想又罷了。
蘇舒燕攏著她的肩膀,慢慢把調笑神情收了,正經說道:“姐姐,我三哥是真的有心,朱雀街那件事後,一直惦記著你的好呢,總對我念著說要謝你,他在外頭走了不知多少地方,才選了這兩樣可心的東西,還擔心你不喜歡、不肯收呢。”
西閒聽她這樣溫聲說來,不知為何鼻子發酸:“多謝蘇三哥的心意,我若是不喜歡就是不識抬舉了,隻是……隻是太破費了,我實在不敢收的。”
何況這是私底下傳遞東西,如果是蘇舒燕給的倒是無妨,可是蘇霽卿給的,那就有些不好聽了。
“你又跟我見外,”蘇舒燕把耳璫裝回荷包,回身塞到西閒的枕頭底下,氣鼓鼓地說:“再跟我推來讓去的,就是要跟我生分起來,那以後就隻好不來找你了。”
林西閒知道她的脾氣,隻得笑道:“喲,這還沒嫁,就擺出娘娘的款兒來了?”
這是蘇舒燕的軟肋,聞言頓時轉怒為喜。
***
當夜,林禦史回來,楊夫人即刻把曹家派人提親之事告訴,又問他的意思。
林禦史聞聽,即刻皺緊眉頭,道:“這門親事斷斷不可。”
楊夫人見他神情鄭重,便問緣故,林禦史哼道:“你們在家裡,自然是不知道的,先前有人密告曹郎中有貪墨之舉,如今禦史台正著手查理此事。在這個時候他們家來提親……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猛然聽了這個緣故,楊夫人受驚不小:“難道說,是曹家心虛,所以想借結親之事,讓你從中放他們一馬?”
“多半如此,”林禦史麵帶惱色:“不然我們家向來跟他們家毫無來往,無端端怎地想到跟咱們家結親?必然是做賊心虛無疑。想要借兒女姻親叫我就範,哼……他們未免把我林某人看的太不堪了,也未免把他們家看的太高了。”
楊夫人半晌不言語,聽林禦史說完最後一句,才道:“今兒曹家來說親,東來跟青青都喜歡的了不得,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定要失望。”
林禦史不以為然:“那又如何,曹家的人心術不正,若是允了親,非但禍害西閒,更連咱們家都要禍害了,東來耳根軟,眼界又窄,改日我定要說說他。”
楊夫人道:“那……就算不是曹家,女兒的終身也該好好尋思尋思了,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林禦史鎮日忙於公務,又怎會留心這些兒女之事,便擺擺手道:“尚無頭緒。不過就算是尋常的平頭百姓,隻要身家清白,總也比曹家強上百倍。”
次日,西閒的嫂子於氏因為惦記昨日曹家提親之事,便接著請安之名前來探聽消息。
林禦史因有早朝,四更天就出門了。這會兒楊夫人正兜回來補覺,裡間靜悄悄的。
隻有旁邊的耳房裡有些許動靜。
皇城之中寸土寸金,林禦史雖也大小是個五品官,住的卻也不過是兩進的舊宅,這還是租了來的,畢竟林禦史原不是京城土著。
外地人在京內為官,若想要富貴發達,一來要有些撈財的旁門,二來便是要身在個有油水的衙門,林禦史兩樣都不沾,且也不屑如此,於是這麼多年來,也始終隻是個窮酸而已。
原先林東來沒娶親之前,東來跟西閒兩個都住在後罩房裡,因成了親,西閒便搬出來,隻跟父母住在正房的耳房裡。
於青青知道西閒早起幫著伺候林禦史出門,許會知道些消息,如今見楊夫人未起,她便先折了過來,搭起簾子瞧了一眼,卻見西閒正立在桌邊整理布料。於氏忙假笑道:“一大早的,何必這樣忙。”
西閒見她來了,忙請坐,又叫小丫頭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