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 趙宗冕先去王妃處探了一探, 即刻就離府出城去了。
西閒是起來之後才聽杞子等議論昨夜的事, 她詫異自己竟然不知道, 詢問身邊眾人,這些人卻也不知道內情,隻說昨晚上張夫人惹怒了王爺,現在正交給王妃處置。
西閒滿頭霧水, 昨晚上她睡的很好,竟不知道趙宗冕是什麼時候跟張素華照麵的……思來想去, 驀地想起了先前鬨鬼之事。
昨晚上因為刮了一夜北風, 滴水成冰, 早上起床成了極難過的事。換了平時,柳姬跟王琴兒多半會找各種借口不去王妃處, 但是今天她們卻到的十分整齊,甚至連還病著的李夫人也在場。
王妃見西閒來了, 自己起身過去迎著,把她接到身邊,又吩咐侍女拿了裘皮給她蓋了腰腿。
這會兒柳姬按捺不住:“娘娘, 昨兒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真的把二夫人關起來了?”
吳妃歎了口氣,臉上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關起來?如果不是我在王爺跟前說情, 這會兒她早丟人丟到王府外麵去了, 彆說是體麵, 連性命隻怕都保不住。”
王琴兒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二夫人向來善解人意, 是我們幾個裡最聰明知禮的一個呀,怎麼會惹怒王爺?”
吳妃道:“這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了,連我都給她蒙騙了。”
說到這裡,吳妃一抬手,兩側的侍女魚貫退出,西閒跟眾侍妾身邊的人見了,也隨著悄然而出。
吳妃見沒有閒雜人等了,才把昨夜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因道:“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王爺認定了瑛姬不會無緣無故弄出那種事,還要把素華帶出去拷問,我才不得已攔下,向王爺保證會查的水落石出。”
王妃揉了揉太陽穴:“昨晚上熬了一夜,她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什麼也不肯說,我真真想把她扔出去憑外頭的人處置算了,可又不忍心。”
眾人麵麵相覷,王琴兒問:“王爺真的覺著,瑛姬的事,是二夫人暗中搞鬼?可、可她總不能無端端給瑛姬肚子裡塞個孩子呀,那還不是瑛姬自己弄出來的?”
王妃聽她話說的粗俗,不僅皺眉。
柳姬瞥一眼王琴兒,也道:“娘娘,這是話糙理不糙,有道是蒼蠅不抱無縫的蛋,她瑛姬如果不是跟人勾勾搭搭,又把肚子弄大了,就算是二夫人說破天,我們也沒人信她敢去偷人啊。”
王妃道:“我當初又何嘗不是這樣想,所以在素華跟我檢舉的時候,我還想息事寧人。隻可惜現在瑛姬也不知是死是活,不然的話,是非曲直隻問她就是了。”
李夫人輕輕咳嗽了兩聲,突然對西閒道:“娘娘,我多問一句,那天晚上真珠院裡‘鬨鬼’,那個所謂的瑛姬,到底是人是鬼,您可能分辨出來?”
西閒先前跟關潛商議用鬨鬼之事來讓幕後相關之人心虛,所以並沒有對誰說起自己看出了那“瑛姬”是人非鬼,李夫人還是第一個這樣問起的。
西閒心中一動:“那會兒我嚇得發昏,倒是沒有留意這個。”
王妃也說道:“阿彌陀佛,半夜三更的看見那種情形,哪一個不暈過去?何況林妃還是個有身孕的,我隻慶幸她無事就罷了。還想她能有那心思看出是人是鬼呢。”
柳姬也說道:“這倒也是,要是我,隻怕直接就嚇死了。林妃娘娘母子無事,已經算是極好的運氣了。”
李夫人微笑道:“說的是,不過……我私心想,假如是鬼,這件事倒是好辦。如果是人,那……咳,那這人到底是誰,又到底圖謀些什麼呢?”
幾個人神情各異,王妃不言語,柳姬若有所思,王琴兒道:“如果真是個人,會不會就是瑛姬沒有死,回來報仇的?”
李夫人淡淡道:“有這個可能,如果是瑛姬,倒也好說。最怕的是……不是瑛姬。”
王琴兒道:“不是瑛姬那又會是誰,誰會無緣無故跑去真珠院嚇唬林妃娘娘?”
大家又都沒了聲兒。王琴兒一副快人快語、有口無心的模樣,李夫人含笑垂眸,不聲不響。柳姬假作思考狀,實則偷偷瞟向西閒,王妃高深莫測地看著李夫人,卻沒開口。
還是西閒說道:“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猜測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再這樣亂想下去,在真相出來前,大家就已經自亂陣腳了,何苦來呢。現在瑛姬的事正在追查,我相信在王妃的督查下,二夫人很快會吐露實情,所以大家不妨安定心神,一步一步順其自然就是了。”
這幾句話,倒是說的眾人有些心服了。
王妃笑看向西閒道:“我說什麼來著,還是你最知道我的心,也最明白道理。我因昨晚上的事,現在頭還疼的厲害,差點也給她們繞進去,多虧有你。”
西閒道:“我也著實做不了什麼,若三兩句話能讓娘娘寬心,就再好不過了。王府所有事宜畢竟還要娘娘操持料理,我跟眾位姐姐也都仰仗娘娘呢,請您也多保重身子才是。”
柳姬等聞聽,也都齊齊站了起來,道:“一切都仰仗娘娘,還請多多保重。”
王妃連連點頭,眼圈微紅。
因王妃昨夜未曾休息好,大家隻略坐了片刻就退了出來。
出了王妃的正廳,李夫人默默地看了一眼西閒,一笑行禮,先同丫鬟回去了。
柳姬衝著李夫人的背影努努嘴:“她先前是什麼意思?”
王琴兒道:“她的意思,自然是說這府內還有人針對側妃娘娘。”
“會是誰?”
“不是你,就是我,或許還有……”王琴兒回頭看了一眼王妃的正房,笑道,“你還問我?你心裡不明鏡似的?”
柳姬笑道:“我雖然明鏡似的,卻也想看你敢不敢說罷了。”
王琴兒道:“你不要害我。先前去了個瑛姬,現在又是二夫人,嘖,這府裡的人越來越少,我怎麼高興不起來呢。”
柳姬道:“人多了才可以渾水摸魚,人少了自然就不好玩了。”
王琴兒道:“你要摸什麼魚?”
“你摸什麼,我就摸什麼。”
兩人相互對視,王琴兒笑道:“我看你還是彆指望著摸什麼了,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做人是真的,免得下一個輪到你。”
柳姬也笑問:“你這是咒我呢,怎麼不說下一個輪到你?”
王琴兒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隻隱隱覺著我該比你安全些。”
柳姬噗嗤笑了出來:“我還以為是瑛姬的鬼告訴你的呢。”
王琴兒臉色一變,哼了聲。卻有些膽怯似的左顧右盼。
柳姬笑道:“我還以為你的腰有多粗,原來還是怕鬼。”
“你不怕,讓她去找你。”王琴兒畢竟不太願意提此事,恨恨地撇下一句便去了。
王琴兒去後,柳姬緊走幾步,本想去找西閒說話,還未進門,卻見小公爺關潛趕了過去,正含笑跟西閒說著什麼,樣子顯得有些親密。
柳姬揚了揚眉,望著這一幕,最終卻並未靠前,隻眼睜睜地目送關潛陪著西閒回房去了。
且說關潛接了西閒,順便把昨晚上發生的事跟她說了一遍,隻是機靈地並沒有提起自己把她賣給趙宗冕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