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潛道:“這府裡跟我透露過的人多著呢。”
柳姬笑道:“說的也是,那麼……那晚上那‘鬼’偷偷跑進真珠院意圖對林妃不利,又是誰及時報信給小公爺的呢?”
關潛聞聽,陡然色變:“你怎麼知道?”
柳姬嫣然一笑,突然捏著嗓子道:“真珠院有刺客,速去。”她一捏喉嚨,聲音竟變作一個男子的低啞聲響。
關潛猛地後退一步,無法置信:“那天晚上是、是你?”
西閒曾懷疑過關潛是怎麼及時趕到的,那時候關潛並沒有說實話,隻是用夜間巡邏來搪塞過去。
事實上關潛是不知如何跟西閒說起,因為他完全是給一個神秘的聲音示警,所以才半信半疑跑去真珠院查看的。
關潛暗中曾猜測過那神秘人是誰,但總無頭緒。沒想到今日才知內情。
直直地盯著柳姬看了半天,關潛還是有些無法相信:“真的是你?但是你、你為什麼要幫我?”
柳姬輕描淡寫地:“我說過了,我跟小公爺是一路人。”
關潛看著她帶笑的杏眼,幾乎想伸手進腦袋中,把自己腦子裡的千頭萬緒好好地整理整理。
柳姬低笑道:“小公爺來之前,公主殿下沒跟您提醒什麼?”
她忽然提到章令公主,關潛自覺汗毛倒豎:“你……”
柳姬卻並沒說下去,隻道:“總之小公爺記著,我是絕不會害您的。”
兩個人目光相對,關潛屏息片刻,才沉聲道:“你既然提前跟我示警,那你可知道,那晚上去真珠院的神秘人,到底是誰?”
柳姬挑眉:“她是誰不重要了。”
“為什麼?”
柳姬又眨眨眼:“因為現在……隻怕她已經是個死人了。死人做過些什麼,自然不重要了。”
“死、死了?那人到底是誰?”關潛好奇之極,無法忍受。
柳姬笑道:“小公爺真想知道?若想知道,就答應我先前所說……彆再去接近林妃娘娘了,我可是為了你著想,當然,也為了側妃著想。”
不提則已,一提西閒,關潛又流露出警覺之色,冷道:“就算你跟我是一路人,你也不能乾涉我的所做所為,我喜歡親近誰就親近誰,橫豎我問心無愧。”
“是嗎?”柳姬媚笑,靠近關潛瞧了眼,“小公爺,你才多大,你也知道我是什麼出身,男人眼裡看的是誰,心裡有沒有那個人,我隻一瞥就能看的明明白白。”
關潛雖竭力作出泰然自若的架勢,臉頰上卻隱隱地有些泛熱,口不擇言道:“你胡說!”
柳姬見他臉上羞紅,噗嗤一笑:“好好好,我胡說,是我胡說的。抱歉冒犯了小公爺了。”說著就躬身行禮。
關潛見她惺惺作態,氣的幾乎要走開,心中轉念,突然道:“你彆得意,既然你說你看的明白,那我問你,你可知道……王爺眼裡心裡有的人是誰?”
柳姬沒想到關潛會問這個問題,有一瞬間的愣怔。
關潛瞧在眼裡,慢慢心定,冷笑道:“怎麼,難道換成了他,你就看不出來了?”
“我當然能看出來。”柳姬很快又恢複如初,笑吟吟地。
“那你說,他心裡眼裡的是誰?”
“王爺……”柳姬慢條斯理的,“他的心裡眼裡,根本沒有任何人。”
關潛一震:“你說什麼?”
柳姬道:“至少以前是這樣,以後麼……世事難料,我可就不敢說了。不過,假如有朝一日王爺的心裡眼裡有了人,那真是鐵樹開花。”她又笑起來,“其實我倒也想瞧瞧是什麼樣兒的。”
兩人說了這半天,就見有人往真珠院來了,柳姬回頭看看:“是王妃的人,捧著的是什麼?哦……大概是給側妃娘娘送席上的吃食來了,她倒是一貫的周到。”
說了這句,柳姬又看向關潛:“小公爺,今兒我說的話可要記在心裡呀。”
關潛還未搭腔,她已經轉身要走,關潛望著她窈窕背影,驀地想起先前那件事,趁著人沒到跟前兒,忙問:“你還沒告訴我,那個跑去真珠院想對娘娘不利的人是誰。”
“何必我說,那晚上在真珠院……她不是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嗎。”柳姬並沒回頭,手中的帕子揚了揚,自己去了。
關潛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那天夜襲真珠院的人,沒跟關潛說什麼。
唯一說過的,是對西閒的那句——“你占了我的房子,睡了我的床”。
所以說,那個人真的是瑛姬?
而且柳姬的意思是,瑛姬已經死了?
但怎麼可能,在趙宗冕進門之前,關潛還深信不疑轎子裡的人就是她,而且也有將官作證,之前在北研,瑛姬是跟鎮北王在一起的。
眼見王妃的侍女們來到跟前兒,關潛才打點心緒,往前廳而去。
才進廳門,就見趙宗冕給雁北大小官員圍在中間兒,觥籌交錯,酒酣耳熱,又有許多歌功頌德之聲。
隻聽有人正說道:“王爺這次剿滅了流匪,百姓們歡天喜地,朝廷一定會有嘉獎。”
也有說:“不知皇上這次會賞賜王爺些什麼呢?”
趙宗冕一拍桌子,頓時鴉雀無聲。
鎮北王環顧左右,似笑非笑道:“不管賞賜什麼,可彆再給什麼宮女了,連王妃身邊的侍女都比她們長得好看。本王還不好意思不要,隻便宜了那些狗崽子們,不過……倒也好,他們一個個都乾的不錯,再過些日子一定會生很多小狗崽子,都是咱們雁北軍的兵!”
大家麵麵相覷,瞠目結舌,然後忍不住哄堂大笑。
小公爺靠在門口,一時沒有人留意他,他也能默默地觀察著自己的這位“小舅舅”。
卻正在凝視的時候,趙宗冕突然轉頭,毫無預兆地看向關潛。
在關小公爺還沒反應之前,趙宗冕抬手招呼道:“潛兒,過來過來。”
關潛走到跟前,趙宗冕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垂眼看著他:“你怎麼才來,在哪兒耽擱了這許多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