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冕本來不願意自己說這件事,可是如今把西閒抱在懷中,溫香嬌軟,且他感覺自己這次回來,西閒對他的態度仿佛有了微妙的轉變,比如這會子給他抱著,也乖乖地不曾抗拒,而且問他的時候,聲音裡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讓他身心皆都極為受用。
既然喜歡這種感覺,便不想再毀了。趙宗冕想了想,說道:“那天我帶兵到了北研,傍晚的時候轅門報說有個女人要見我。”
將人帶到帳中,果然見是喬裝改扮的瑛姬。瑛姬見了他便撲入懷中,哭個不停。
趙宗冕百般安撫,瑛姬便說了這些日子給賊人擄在山中,因先前賊人給雁北軍打的丟盔棄甲,山寨防衛有些疏忽,才給瑛姬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
後來的事,就如武官跟關潛所說一樣,瑛姬主動要求帶路,想帶雁北軍進山,一鼓作氣收拾了這股殘匪。
但事實上接下來事情的真相,卻跟武官和段先生所說,大相徑庭。
瑛姬的確帶了趙宗冕進山,但並不是去剿匪的。
恰恰相反。
她想讓鎮北王去送死。
趙宗冕帶兵走到半路,見山路越走越是陡峭。
他從會騎馬就會帶兵打仗,早看出這是一個天造地設的口袋陣,前麵兩邊的崖壁上一定埋伏著山賊,等他們隊伍走到裡頭,滾石檑木之類的就會源源不斷降落,管你什麼英武威勇之師,必定插翅難飛。
而瑛姬的臉色也越來越緊張,其實自打入山,她整個人就極恍惚不安。
趙宗冕仿佛毫無察覺,道:“等打完了這場仗,咱們一起回王府。瑛兒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瑛姬臉色泛白:“我還能回王府嗎?王爺、不是把真珠院都給了人了嗎?”
趙宗冕笑道:“那不是我的主意,我帶了側妃回來後,才知道王妃給她安排了那個地方,我還不樂意質問過呢。”
“什麼?”瑛姬身子一晃,回頭看向他。
趙宗冕道:“怎麼了?不信等回去後你自個兒問王妃。你若是擔心沒地方住,不打緊,我把我的書房讓出來給你好不好啊?”
瑛姬渾身發抖:“王爺、王爺……可是我……已經給人、玷辱了。”
趙宗冕笑道:“小傻瓜,難道我會在意這個嗎?幫我打下了祁山,你就是頭號大功臣,把你捧在手心裡還來不及呢。”
瑛姬幾乎掩麵大哭,卻又忙抓住趙宗冕的手臂,哽咽著咬牙說道:“不行,王爺不能再往前了。”
“怎麼了?”趙宗冕笑問。
瑛姬淚落如雨:“我、我是騙王爺的,是他們逼迫我,讓我把王爺引進來,他們好……”
趙宗冕卻並無驚訝的表情,冷靜地問:“那你先前為我繪製的祁山地圖,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瑛姬道,“是為了取信王爺。”
“那就好。”趙宗冕回答,臉上雖然帶笑,眸色已然暗沉。
西閒在聽趙宗冕說瑛姬是故意設計,就已經呆住了,心怦怦亂跳。
趙宗冕把臉貼在她的胸口,又蹭了蹭:“小閒真個兒擔心我,心跳的這樣快。”
西閒竟沒在意他的輕薄之舉,隻忙問:“後來呢,王爺是怎麼轉危為安的?”
趙宗冕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家王爺了,我若是那麼容易就上當的人,這些年的仗都白打了。”
西閒凝眸看他。趙宗冕道:“其實我早就知道瑛姬的打算,跟她進山隻是將計就計而已。”
趙宗冕假裝中計,引開了祁山所有匪賊的注意力,眾寇見趙宗冕隨著瑛姬親自而來,便以為這一次一定要鎮北王死在祁山,均都狂喜。
殊不知趙宗冕按照瑛姬所給的那地圖,早選定了他們安排口袋陣的地方,在群賊包圍了趙宗冕的親兵之時,雁北軍的主力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沿路而上,在外層又形成了一層包圍圈,在群賊還未動手伏擊趙宗冕的時候,雁北軍早發動了進攻,毫無提防的群賊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這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西閒聽到這裡,才鬆了口氣,可同時心又揪起來:戰局已定,那瑛姬呢?
以趙宗冕的脾氣,難道……西閒有些不敢設想。
趙宗冕說完了,仿佛也才打完了一仗似的,沉默了片刻。
正在西閒想詢問瑛姬的下落之時,趙宗冕問道:“你猜她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
西閒想起那天晚上在真珠院出現的那女子,直到此時,西閒還清楚地記得她話中的怨憤之意。
“她……她、大概是恨王爺。”西閒輕聲回答。
原本瑛姬是王府中最受寵愛的女人,本指望著等趙宗冕回來後為自己洗脫罪名,沒想到鎮北王在京城樂不思蜀,回來後,又立刻安排側妃住了真珠院,就仿佛那院子裡從沒有住過一個叫瑛姬的侍妾一樣,何其薄情。
趙宗冕卻道:“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卻並非最重要那個。”另一個原因,更有點不太好出口,於是趙宗冕笑說:“你要是能猜到,我才真的服了你。”
西閒原本茫然不知,毫無頭緒,但望著趙宗冕閃爍的眸色,突然靈光一動:“難道是……”她及時打住,抬手在腹部輕輕地一攏。
趙宗冕望著她的動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