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鹿公說,“你惦記錯了人。”
關潛一驚,他的全身本來是給用了麻沸散之類的東西,失去了任何痛覺,可在這瞬間,卻忽然覺著心頭隱隱作痛。
鹿公伸出手輕摁在他的頭上口中喃喃有詞。
他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催眠能力,關潛的心神才又慢慢地穩定下來,昏昏入睡。
而就在要睡著的時候,關潛聽到有另外一個聲音說:“您既然要跟鎮北王定下契約,可先前為什麼又說他不該來?”
“他不該來,但他來才是天意。”
“不該來的原因是什麼?”
“我看到了火光。”
“火光?”
“雁北城的火光,女人跟孩子的哭聲。”
關潛聽了這句,猛然一抖,又想要醒過來,鹿公歎了聲,手掌在他的額頭來回撫了兩下,關潛終於抗不過,沉沉睡著了。
那一場,就像是一個詭異的夢境。
後來給送下山後,關潛看著身上那一道長長的縫合痕跡,才知道那並不是他的幻覺。
但現在他寧肯那是一場幻夢,什麼火光,哭聲,都不是真的。
且說趙宗冕帶了親衛,一路急趕,可人雖然能支撐,馬兒卻無法支撐。
先前他從雁北城出發的時候,也是急行軍,就算那樣還用了半個多月時間才到白山,如今雖然歸心似箭,恨不得插上雙翼飛回去,卻仍是得按部就班。
偏偏從白山出來的那百裡路途,兩邊並無人家,直到走了三四天,找到了小規模的城鎮,才從驛站裡換了馬。
也因此提醒了趙宗冕,吩咐副官道:“回去後記得提醒本王,在往白山口的路上,要多設置驛站,兵站,同時讓百姓多去開墾安居,多養馬匹。”
雖然跟白山族人達成協議,但這數百裡若安排有效的戒防力量做後盾,那才是相得益彰。其實之前趙宗冕也考慮過這種問題,今日才算下了決心。
奔雷閃電似的走了八/九天,才終於望見了雁北城的一角。
而讓趙宗冕料想不到的是,在這裡他遇見了一名故人。
遠遠地看見那一行隊伍搖搖擺擺走來,看服色打扮不是雁北之人,且也不像商旅。
派了人去哨探,那親衛飛快趕回來,笑道:“王爺,原來是朝廷派來的安撫使。因為往東門的官道先前因為下了場雨給衝垮了,現正在修整,他們便繞了道。”
趙宗冕嗤之以鼻,正要撇下這些人繼續趕路,親衛又道:“領頭的卻是文安王爺。這會兒他聽說王爺在此,正往這兒趕呢。”
趙宗冕意外之餘笑道:“怎不早說!”忙勒住馬兒,抬頭看去,果然見那隊伍裡有一匹馬奔了出來,馬上的人赫然正是文安王趙宗栩。
趙宗冕嗬嗬一笑,打馬迎了上去。
一來因雁北城赫然在望,趙宗冕的心也隨著放鬆許多,二來跟文安王許久不見,久彆重逢,格外喜歡。
隊伍跟在後麵,兩人在前方並轡而行,且走且說話。文安王問道:“好好的,你怎麼又跑去白山?”
趙宗冕答道:“出了一點小狀況,已經解決了。”
文安王點點頭,也沒問是什麼。
趙宗冕看他兩眼:“真想不到這次的來使居然是王兄,我本以為朝廷會派個酸溜溜眼高於頂的文官過來,哪裡想到會是您呢。”
文安王道:“我覺著,是因為皇上跟太子知道,不管派了誰來都壓不住你,反而會給你欺負,所以要派我來當這個苦差事。”
趙宗冕道:“我欺負誰了?誰不知我是最平易近人的?”說著湊近文安王,笑問,“對了王兄,這次來,可有什麼實打實的封賞嗎?”
文安王瞥他一眼:“回頭到了雁北我再宣旨不遲,何況……不管賞你什麼你都該高興,還想自己討不成?你想要什麼實打實的?”
“黃金白銀珠寶……女人也行,這雁北地方大,人還是少了點。京城的女人雖然嬌氣,總好過沒有播種的地方。”趙宗冕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
文安王恨不得捂住耳朵:“你不要白日做夢了,你說的這些一個都沒有。”
趙宗冕滿臉失望:“啊?那你來乾什麼?隻帶了一張嘴?敢情好東西不給我,還要吃我的。”
文安王笑斥道:“好歹我是天使,你趕緊閉嘴,對我恭敬些罷了。”
說到這裡,文安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聽說公主把潛兒交給了你,現在他在那兒呢,可安好?”
“呃……”趙宗冕心中掂掇,才要回答,前麵負責哨探開路的兩名士兵策馬返回,不知為何,臉色大變,神情失常。
趙宗冕凜然停口:“什麼事!”
兩人翻身下馬,伏跪在地上:“王爺!是、是府裡側妃出了事。”
趙宗冕自覺心跳跟呼吸都在瞬間停了,他知道自己該喝問兩人到底出了何事,卻不知為什麼,這一會兒,他居然無法出聲。
還是旁邊趙宗栩道:“不要驚慌,快些說到底何事。”
地上兩人對視,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終於其中一個道:“王府裡夜間失火,燒了幾間房舍,側妃娘娘的真珠院也在其中,說……娘娘沒有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