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閒道:“我是無妨,隻怕對泰兒不利。”如果泰兒的突然出現讓某些人覺著不安,對付一個小嬰兒,明裡暗裡,下手的機會千千萬。
文安王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幫你照看著小王子如何?”
西閒看一眼他,又垂眸道:“請恕妾身直言,泰兒跟著王爺不妥,王爺自有要事處理,絕不會分神照料一個嬰兒,交給彆人,我也不能放心。”
文安王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方才隻是試你的,我已經給你想到了一個極合適的人。”他微微低頭,輕聲在西閒耳畔說了一個名字,然後含笑打量她:“這個人如何?”
文安王所提的人,赫然竟是小公爺關潛。
西閒很意外文安王會提到他,可……西閒忙問:“小公爺難道就在江南?”
文安王笑笑:“正如你所料。這次宗冕就是派他來找你的。不過你放心,如今關潛已經跟宗冕的其他兩個心腹分開,所以你把泰兒交給他,宗冕是不會知道的。”
正如趙宗栩所說,在她帶著西閒離開南潯的時候,關潛獨自一人推開了枕水街上的院門,他望著麵前陌生而空無一人的庭院,走到那被桂花香氣醺然的清甜猶在的房間,他確信自己沒有找錯地方,但顯然是來晚了一步。
直到文安王的人找到了他。
西閒早從文安王口中聽說了關潛在白山重傷幾乎不治的事,十分心疼這個年紀小小卻受儘這許多非人折磨的少年。
當終於在蒼雲鎮跟關潛見麵之時,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關潛身上的氣質卻已經完全變了,整個人精乾內斂,直到進門的那刻仍保持著戒備,勁瘦的身子繃緊。
直到看見前方的西閒,那個昔日的少年才仿佛在瞬間又回來了,他幾乎是失態地奔到西閒身旁,猛然將她擁住,渾身都在遏製不住地發抖。
那一刻西閒發現關潛竟長高了許多,當初還差不多跟自己一樣,如今竟比她高出了半個頭。
把泰兒交給關潛,總比給文安王帶著放心。
所以西閒才能狠心回到京城。
如今她隻想找出謀害蘇舒燕的真凶,為舒燕報仇,隻要解決了這件事,趙宗冕自然也就無礙。而文安王答應她,到時候隻要她願意,就會會相助她離開鎮北王。
其實西閒對於文安王的話也是保持半信半疑的態度,雖然文安王告訴了她朝廷隱秘,但西閒直覺文安王有些無法出口的理由,隻是她想不到。
文安王跟西閒串通了一下離開鎮北王府後的說辭,並做了相應安排。
關潛帶了泰兒先行離開,文安王派了心腹之人暗中護送西閒回到京中。
就在西閒離開之後,尹西園詢問文安王:“為什麼又放她回去了?不是說不能讓她再留在鎮北王的身邊嗎?”
文安王道:“她的確不能留在宗冕身邊,可是現在,隻有她的身份才最合適在京內出現,也隻有她有能力解開現在這個局。”
“既然她如此能耐,為什麼不讓她留在鎮北王身旁,對王爺而言豈不是如虎添翼。”
“你不懂,”文安王轉身:“宗冕從小最聽我的話,也最叫我放心,可是……我擔心林西閒在他身邊,一切就不一樣了。”
尹西園道:“難道王爺擔心鎮北王會生異心?如果他將不利於王爺,為什麼要讓林西閒回京幫他,就借著東宮的手除掉就是了。”
“唇亡齒寒,”文安王沉默,“如今有宗冕在,我才最安全。可是……沒想到他們竟不管不顧地要動手了。”
尹西園道:“是,王爺遇刺的事已經傳開了,真的是東宮所為?”
“難說。”文安王道:“蜀中傳來消息,東宮遣使前往宣詔,斥寧澤王在地方上斂財傷民,如今把寧澤王府從上到下都貶為庶人,而我在朝中的人也傳信回來,說是東宮查到我跟朝臣暗中通信,本也要派使臣去申飭的……我以為我忠心耿耿為朝廷奔走,不至於會造人暗嫉,我還是高估了太子的寬仁之心啊。”
尹西園道:“太子妒賢嫉能到這種田地,才監國就弄得藩王雞犬不寧,王爺何必再繼續忍下去?如果真如王爺所說,等他們平了鎮北王,就該肆無忌憚對王爺下手了。寧澤王就是先例。”
文安王道:“我又何嘗不知,在雁北的時候,宗冕向我透露過這個意思……但如今雁北軍遠水解不了近渴,且群龍無首,而我的屬地隻有區區八萬精兵,稍有不慎,滿盤皆輸,不管如何正麵開戰都是下策,且容易招致非議。如今唯有靜觀其變,等一個最適合的契機。”
尹西園忖度片刻:“林西閒上京,真能解開鎮北王之危?”
“她若不能,我也不至於冒險放她去了。”
“那若為鎮北王洗脫此罪,之後呢?”
“之後……”文安王眯起雙眼想了會兒,“之後就看這滔天的罪名推在誰的頭上了。”
尹西園有所感悟:“事情在東宮發生,最先給鎮北王蓋罪的就是東宮,若事情查明,不管是誰下手,隻要證明了鎮北王無辜,東宮就難逃其咎。”
文安王冷笑道:“太子這次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他們攪吧,攪鬨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就是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