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院子已經封了, 所以也無人居住,整座院子中沒有其他的光亮,除了這個偌大的醒目的“冤”字,更加顯得鬼氣森森。
這些本已經空蕩蕩的殿閣裡, 黑暗中也仿佛有什麼東西將飄出來一樣。
那十幾個巡夜的人早就戰戰兢兢,有一半慘叫著轉身往外跑去,剩下幾個大膽的抓著燈籠,還想往前幾步看個仔細, 卻不知從哪裡衝出來兩道黑影,淒厲地叫了數聲, 刷地掠過麵前,那幾個人慘叫起來,頭皮發麻,有人跌坐地上。
雖然知道是兩隻夜鴉, 但如此邪門, 眾人再也不敢逗留, 當下紛紛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
等太子趙啟跟太子妃等知道消息後,蘇嬪院子鬨鬼顯冤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東宮。
趙啟一驚之下,便想親自前去查看, 因是夜間, 太子妃怕生意外, 便百般勸阻。趙啟就命周健帶了一隊侍衛前去查看。
周健趕到的時候, 因那大門沒有關, 還沒進門就看的分明, 那冤字如此清晰地橫在眼前,像是一隻綠色的偌大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瞪著塵世。
就算侍衛們素來膽大,看到這幅場景,卻也不由地膽寒。
周健同眾人進門,眾侍衛皆都利刃出鞘,一步一步逼近,到台階前才發現,那燃燒似的光芒竟是從門扇內透出來的,倒像是在門板上燒著了。
但是世間哪裡有這種火,會持續燃燒卻並沒有將門扇點燃?
一瞬間眾人屏息靜氣,周健推了一個侍衛往前,近距離去查看那字,侍衛看了會兒,突然叫道:“有什麼東西……在動!”
就算周健從來行事謹慎沉穩,麵對這樣異狀,卻也幾乎腿肚子抽筋。
可這樣逃走卻無法跟太子交代,周健喝道:“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什麼鬼怪嗎?把門……踹開!”
侍衛們麵麵相覷,竟沒有人敢第一個動手,周健忍無可忍,咬牙道:“沒用的東西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裝神弄鬼……”他一個箭步上前,奮力把門踹開。
門扇破開,那個“冤”字也隨著支零破散,更叫人震驚的是,冤字在瞬間散開,化成了一點點當空飄動的綠瑩瑩的鬼火,詭異地當空飄舞。
外間目睹這情形的家奴們,有膽小的見狀早又嚇暈了幾個。
侍衛們也慌得大喊大叫,夜晚格外寂靜,“有鬼”之聲隔著院牆仍傳出去數十丈。
周健也差點暈厥,半邊身子癱倒在門扇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一點鬼火慢慢往自己飛來,周健一愣,心中微動,定神看時,卻啞然失笑,頓時厲聲喝道:“都鎮定!”
半個時辰後。
周健回複太子趙啟。
原來那些所謂的“鬼火”,說來可笑,竟是一隻隻的螢火蟲,它們聚集在門板上,從外頭看,就像是綠色的火焰燃燒,不知情的話自然會嚇得半死。
趙啟說道:“怪異,蘇嬪房中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何況就算是這種蟲子,他們怎麼會寫‘冤’字?”
周健道:“螢火蟲當然不會寫冤字,寫這字的是人。”
趙啟越發不懂。周健說道:“說穿了也很簡單,有人用一種特殊的香料在門板上寫了這個字,螢火蟲最喜這種味道,便聚攏在上頭,形成了字。”
趙啟怒道:“這麼說,果然是有人暗中搗鬼?到底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
周健道:“這個還不得而知。”
趙啟說道:“看看都有誰在那院子出入過,一個個地詳查,尤其是今日……”
說到這裡,太子妃方氏道:“殿下……是懷疑林側妃?”
趙啟回頭:“孤也正琢磨此事。會是她所為嗎?”
太子妃道:“林妃去的時候,一路都有人跟著,且方才臣妾已經詢問過,小祿子也看的很明白,林妃隻在屋裡走了一走,並沒有碰觸彆的東西。”
周健也說道:“隻怕跟林妃娘娘無關,那字寫的極高,且大,一個弱女子是做不到的。”
“那就把今日出入的那些人都看押起來審問。”趙啟咬牙,“不管是誰,其心可誅!你速去查理此事。”
周健領命而出,趙啟回頭對太子妃道:“雖然未必是林妃,諒她也不至於有這份膽子,可為什麼偏偏她一來就出了事?”
太子妃道:“我明日傳她來,再探探她的口風?”
趙啟忖度片刻,搖頭道:“不必,並無證據,且這樣興師動眾先問到她身上,顯得我們亂了陣腳似的。”
“那……”太子妃略一斟酌,“今兒張良媛陪著她去的,明日我便叫張良媛去西巷,試一試她就是了。”
太子覺著這倒是個法子,便答應了。
次日一早,昨晚上東宮鬨鬼、蘇嬪喊冤的消息已經開始在坊間傳開。
本來涉及皇家的消息就很引人注意,何況是這種有關鬼鬼怪怪的,一傳十十傳百,無中生有,千變萬化,早傳的光怪陸離起來。
今日,東宮的張良媛果然來到西巷王府。
王妃早知其意,稱身上不適並沒有見,隻叫人領著她去見西閒。
果然在稍事寒暄後,張良媛說道:“側妃可聽說了昨晚上東宮的異聞了?”
西閒道:“您這樣問,難道果然是真?您來之前,我聽底下人在說什麼東宮鬨鬼,還以為他們嚼舌,就嗬斥他們不許亂說。”
張良媛把昨晚的駭異情形說了一遍,道:“那位周大人說,是螢火蟲,但好好的螢火蟲為什麼要寫個冤字出來,我來的路上,就聽街上百姓們也在談論此事,說是蟲兒也替蘇嬪喊冤,實在是千古少見,也許蘇嬪的事真的有內情呢。”
西閒道:“自古有義犬報恩的傳說,所謂‘蟲兒喊冤’,雖然玄虛,未必不能。其實我私心裡寧肯認為是蘇妹妹在天之靈,知道我回來了,所以才顯靈相見,也未可知……”
張良媛道:“側妃也覺著蘇嬪有冤情,或者王爺並不是凶手嗎?”
西閒道:“鬼神之事,誰敢妄自揣測。不過我雖盼是蘇嬪,但認真想想,未必真的是鬼神所為,也許,是有人想趁著這個機會在東宮生事呢?”
張良媛驚道:“側妃指的是?”
西閒道:“如今王爺在鎮撫司,事情懸而未決,我們都等殿下的寬恩裁奪呢。東宮突然生出此事,若太子懷疑到王府頭上,豈不是對我們王爺不利嗎?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淺見。”
張良媛探聽了虛實,自回東宮稟告不提。
而就在張良媛離開後不久,又有一人登門來見西閒。
這人卻正是蘇霽卿。
西閒派宮女請了他入內,道:“三哥怎麼突然來了?”心裡卻也知道蘇霽卿必然是為了昨夜東宮之事。
果然,蘇霽卿也問:“昨晚東宮鬨鬼,此事娘娘可知道了。”
西閒微笑道:“難道三哥也疑心到我的頭上嗎?”
蘇霽卿還沒開口,突然聽她自己說出來,微怔,又問道:“怎麼……還有誰懷疑你?”
西閒便把張良媛來的事告訴了。
蘇霽卿索性問道:“西閒,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