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冕道:“你雖不敢說,你心中卻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西閒不語。
趙宗冕慢慢換了個姿勢,垂眸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當初你為了蘇舒燕回來,你不是想讓他們血債血償嗎,這件事,本王幫你辦好不好?還有廢太子妃,她可不是個無辜之人,她比太子還更壞……如今你要她怎麼死都成。”
西閒正幫他調整姿勢,聞言抬眸。
最終她仍是道:“王爺還是不要再說彆的了,我叫太醫來給您看看。”
趙宗冕道:“林西閒!”
西閒止步,趙宗冕默默地望著她,沒頭沒腦地說道:“彆想再離開了。”
太醫進內為趙宗冕檢查了傷口,幸而沒有綻裂。
隻是趙宗冕情緒波動,身體意外地竟有些發熱。
太醫當然知道方才皇帝親自來過,不敢多嘴,隻是提心吊膽地說道:“王爺的體溫比先前要高一些,還請王爺平心靜氣,不要去多想一些不高興的事才好。”
趙宗冕淡淡道:“我若到那個平心靜氣的地步,除非是死人。”
宮中說“死”,乃是大忌。太醫卻不敢如何,隻悄悄對西閒道:“臣再去熬一碗湯藥,待會兒送來,請娘娘……”
西閒點頭答應,太醫才忙去了。
一瞬間殿內又剩下了兩人,西閒並不如先前一樣立在床邊,反隔著兩步遠站著。
趙宗冕斜睨著她道:“你站那麼遠乾什麼,本王又不能吃了你,就算能吃,現在也沒力氣。”
“臣妾……想去看看泰兒。”西閒垂首回答。
“他有人看著,你過來。”
西閒隻得走到床邊,趙宗冕打量她片刻,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疼不疼了?”
見她搖頭,趙宗冕道:“讓我看看。”
西閒略微遲疑,卻終於抬起手臂,粉白色的袖管拉起,果然底下的皓腕微微青腫了一圈。
趙宗冕喉頭一動:“我方才……你怎麼也不提醒本王。”
西閒道:“臣妾知道王爺不是故意的。”
趙宗冕凝視著她,突然張開右臂,將她攔腰一抱。
西閒站立不穩,勢不可免地望他身上倒去,她心頭慌張,生怕撞到他的傷:“王爺!”
感覺他的手臂極靈活地勾著腰間,不知他如何用力的,西閒就身不由己地從床榻邊兒奇異地給抱了上去,半邊身子卻趴在他的腰腹之上,手卻幾乎貼在他的傷處了。
西閒驚魂未定,見狀忙將手抬起。
趙宗冕握住她的手,貼在胸口放下,笑微微道:“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格外想吃了你。”
西閒想不到在這種情形下趙宗冕竟又犯了毛病:“太醫方才已經叮囑過了,請王爺保重。”
她試著要起身,趙宗冕卻把她往身上一箍,揉著她的手問:“你不會再想著跑了吧?”
西閒定了定,迎著他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回答:“不會了。”
趙宗冕道:“當真?會一輩子留在本王身旁?”
“當真。一輩子。”
趙宗冕籲了口氣:“這比喝什麼藥都強啊。”他抱著西閒,手撫過她的背,又輕輕地在她的發端掠過。
西閒身上仍有那種空穀幽蘭似的淡香,此刻沁入心脾,連胸口那火燒火燎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痛都仿佛減輕了幾分。
西閒索性也不再動,隻保持著這個姿勢,橫豎沒有碰到他的傷就算了。
如此大概過了一刻鐘,朦朧中西閒幾乎都放鬆下來,略有睡意,直到聽見殿外依稀吵嚷的聲響,夾雜著小孩子稚嫩的叫聲。
西閒猛然驚醒:“泰兒!”
果然一名宮女進來,小聲道:“回王爺,娘娘,小王子醒了。”
西閒才要下地,趙宗冕道:“彆動。叫他們帶進來就是了。”
宮女去後不久,奶娘果然抱著泰兒進來,泰兒一眼看見西閒在榻上,於趙宗冕身後,便迫不及待地掙脫奶娘的懷抱跑了過來。
他畢竟人小腿短,上不了床,就伸出手來在趙宗冕的手臂上,撒脾氣爹亂揮亂打。
西閒叫了兩聲都不聽,趙宗冕轉頭望著發脾氣的孩子,笑道:“乾什麼?你也造反了,敢打你老子呢?”
泰兒見碰不著他,雙手搭在床沿上,抬起一條腿,竭力地想要自己爬上來。
西閒正要幫他,趙宗冕道:“彆,讓他自己來。想上你老子的床哪有這麼容易。”
泰兒仿佛聽出了他的挑釁之意,卯足了勁,咬緊牙關,終於給他單腿搭上床邊,再加上雙手用力,極艱難而緩慢地“拱”了上來。
西閒又驚又笑,又怕他不懂事碰到趙宗冕的傷,就把他抱到裡頭,放在自己身側。
泰兒如願以償,一把抱住西閒撒嬌,瞬間喜笑顏開。
趙宗冕在旁看著,喃喃道:“好好的多了個臭小子,真是大煞風景。”
泰兒正靠著西閒笑嘻嘻的,聞言揮拳又打了過來。
西閒忙攔住他:“不能對父王無禮。”又溫聲道:“你父王有傷在身,泰兒要好好照料他,知道嗎?”
泰兒轉頭看著趙宗冕,突然伸手指著他叫道:“啊啊!”又指著他的傷:“啊啊啊!”
西閒心頭一動:“白天泰兒不是已經會叫父王了嗎?你叫一聲,父王的傷就會好的快一些了。”
泰兒眨了眨眼,嘴唇動了動,叫道:“虎……父王……”
西閒沒想到他真的會叫了出來,十分驚喜,趙宗冕也笑道:“臭小子……”突然把泰兒摟到頸下,低頭在他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泰兒猝不及防,尖叫一聲。
西閒生怕他嚇到泰兒,又怕泰兒亂動,才要將他抱開,不料泰兒在起初的驚訝之餘卻又笑了起來,他似乎覺著這樣十分好玩,竟主動抱住了趙宗冕的脖頸,將臉蹭在他的臉頰邊上,咯咯地笑的很是開心。
這一來,趙宗冕反有些不太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