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原先跟趙宗冕分開的文安王趙宗栩, 本是要往宮外去的, 不料走到半路, 突然聽見兩個太監閒話。
其中一個道:“王妃的那位表妹, 生得的確不錯,等王爺登基了,怕不立刻就也要封妃的吧?”
另一個說:“王爺登基後,後宮自然是得添人,我可也聽說了, 這會兒京內那些高門大戶的姑娘小姐們,可都蠢蠢欲動著呢。”
“誰不想趁著後宮空虛,趕緊進來搶個好位子?隻不過不知道有沒有那個福氣罷了。”
趙宗栩聽了這幾句,心中凜然。
他略一想,竟轉身快步往回。
文安王疾步流星,不多會兒到了鳳安宮,進了宮門, 便瞧見躺下王妃在座,旁邊坐著一個麵生的女孩子, 兩人正不知說什麼。
門口太監揚聲道:“文安王到。”
王妃早看見他, 此刻已經站起身來, 那女孩子也隨著起身,雖然規矩地低著頭, 卻仍偷偷拿眼睛瞅向趙宗栩。
文安王掃了她一眼, 見果然長相不錯, 算是千裡挑一的美人了, 且勝在年輕,看著不過十四五歲,渾身上下透著青蔥靈透的氣息。
王妃已問:“王爺如何突然駕到?”
文安王道:“突然有一件事想跟娘娘商議。”
王妃微笑點頭,先對那女孩子道:“你先去吧。規矩行事,記著彆失禮就是了。”
“是,娘娘。”女孩子行了禮,轉身出門去了。
文安王轉頭見那少女離開,才道:“這是誰?為何突然進宮來了?”
王妃說道:“昔年從老王府遠遷的宗親,千裡迢迢進京來投奔,總不好不見。”
文安王皺眉:“這麼說,並不是娘娘你特叫進來的?”
王妃笑道:“我雖然愚笨,卻也不至於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這種招人恨的事。”
文安王聽她否認,半信半疑,突然又道:“她方才去了哪裡?”
王妃道:“是去甘露宮給林妃行禮去了。”
“這時侯去?”文安王又是意外,“方才宗冕已經過去了,這時候去怕是不妥。”
王妃略露出詫異的神色:“怎麼王爺也去了甘露宮麼?我竟不知……不過,罷了,還是讓那孩子去吧。畢竟年紀小,又仗著生得好看,心高氣傲的,若是攔著不許她去,她還以為我嫉妒林妃,或者攔著她的好路呢。”
她的表情雖然無奈,但更多的是泰然。
甘露宮。
趙宗冕因見泰兒似跟自己生分,半是疑惑。
西閒聽了他那句話,雖知道是他的戲言,但仍是心頭一緊。
於是忙把奶娘叫來,讓他領著泰兒到裡間去玩,泰兒彆扭不肯,西閒輕聲哄了幾句,又將關潛送的那繡球給他拿著,泰兒才不情不願地跟著去了。
趙宗冕在旁瞧著:“那球是哪裡來的?”
西閒道:“是小公爺給了泰兒玩的,上回跟王爺提過,如何忘了。”
趙宗冕才笑道:“是了,你跟我說過,隻是近來給那些事忙的頭昏,一時不記得了。關潛倒是有心,很知道怎麼哄孩子。”
西閒親手將茶遞給他:“王爺今日回來的早,可是事情少些?”
趙宗冕垂眸望著她端茶的手指,玉指白膩,指甲光潤透明似的。
趙宗冕聽了皺眉:“哪裡少了,先前那陣子忙的跟狗一樣,本以為總算可以喘口氣了,誰知一天又有一天的新鮮事故,累積成山,偏偏翰林院那些家夥倚老賣老的,要給本王講什麼書,恨不得一天到晚不叫本王閒著,真叫人半點清閒也沒有,早知道這個位子不好坐,現在騎虎難下,後悔也晚了。”
西閒笑了笑。
先前因為要養傷,有一些事不用趙宗冕親自料理,有文安王,顧恒,關潛,青鄉侯,蘇霽卿以及東宮一些人等幫手。
他還得以偷閒了半個多月,但自從發現他的身體無礙後,所有事務便都排山倒海似的擠壓過來,忙的分/身乏術。
西閒道:“萬事開頭難,等理順了就好了。”
趙宗冕哀歎道:“不知是不是舊傷複發了,最近總覺著滿心煩悶,今日實在受不了,把那堆圍著嗡嗡亂嚷的老夫子趕了出來,才跑出文華殿,就又給王兄追上了,跟我說什麼家事國事。”
西閒聽到最後,瞥他一眼,卻並沒有開口詢問,隻道:“有文安王在,殿下該輕快許多吧。”
“好歹是物儘其用,彆暴殄天物就是了。”趙宗冕笑笑,回頭看一眼裡間並無動靜,便道:“小閒,你過來,給本王揉揉肩。”
西閒依言走到身後,輕輕地給他揉肩搓背。
趙宗冕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給她揉捏兩下,卻不禁甚是受用,端著茶閉上雙眼。
隻嗅到她身上淡淡幽蘭似的香氣,一陣陣若有似無,隨著動作,自袖底飛出,他喜歡這味道,暗暗將呼吸放的綿長,卻隻嗅到一點就又沒了,跟他捉迷藏似的,總是不能儘興。
這瞬間,趙宗冕想撲到西閒身上儘情地聞個夠,但又舍不得那雙在自己身上輕揉軟捏的手離開,如此天人交戰,耳畔隻聽西閒道:“王爺小心……”
趙宗冕還不知如何,西閒已忙俯身探手,將他手中的杯子握住了。
原來趙宗冕隻顧胡思亂想,竟忘了自己手裡還端著茶杯,熱熱地茶水一晃,灑在西閒的手上。
趙宗冕一驚,忙把杯子甩開:“怎麼樣?”
幸喜冬日的水涼的快,但就算如此,西閒手背上仍是很快紅了一團。
趙宗冕忙喚宮女進來,喝道:“快去,拿燙傷藥來!”
西閒道:“不打緊,並沒有傷著,用涼水泡一泡就好了。”
趙宗冕皺眉道:“你怎麼這樣不小心?”話一出口,想起原本是自己先弄出來的,“你管我做什麼?”
他的皮肉自然不比西閒嬌嫩,到底是糙些,區區熱茶水還不算什麼,隻是情急之下,反而有些詞不達意。
“是,”西閒道:“下回臣妾會留意。”
趙宗冕擰眉望著她:“忙著認錯乾什麼?又不是怪你。”他歎了口氣,把西閒的手捧著,在唇邊輕輕地吹了吹:“本王是在心疼你,這個都不懂?”
他輕聲說了這句,便覺著那股蘭香又從西閒的袖底傳來,越發心旌神馳。
趙宗冕情不自禁在她的手上親了兩下。
“小閒,”他低頭目不轉睛地望著,“這些日子裡,本王忙歸忙,得閒總是要來一次的,隻是你不是身上不適,就是那小孩子鬨騰,總沒有成事的。你還記不記得本王傷重那次,你對我說什麼?”
西閒道:“臣妾隻是為了王爺的身子著想,畢竟傷才痊愈,不宜……不宜過於操勞。”
趙宗冕笑道:“我不愛聽這話,你再推三阻四,本王要不高興了。”
正這會兒,宮女送了燙傷膏進來,西閒想抽手,卻仍給他握緊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