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閒一笑之下,卻發現顧恒直直地看著自己,眼神……卻有些莫名的情緒似的。
西閒微怔,繼而斂了笑。
可顧恒仍沒有挪開目光的意思,西閒不禁垂了眼皮,低低咳嗽了聲。
顧恒這才察覺,急忙又低下頭去:“娘娘、是還有彆的吩咐嗎?”仍是冷冷淡淡的語調。
西閒被他方才一瞥,略覺心驚,又想了片刻,才道:“暫時沒有了。其實倒也不足為慮,等本宮再想好了,若還有彆的疑問……還得繼續請教顧統領。”
顧恒默然道:“臣遵命。”他退後兩步,要走的時候卻又止步:“顧恒先前那句話並非虛言,娘娘若有差遣,定會效命。”
他沉聲說了這句,才拱手躬身,後退出殿去了。
西閒望著顧恒離開的背影,想到他方才呆呆看著自己的眼神,心裡驚疑之餘隱隱有些異樣。
但現在顧不上想這些細枝末節,西閒在意的,仍是一個趙立。
既然斷絕了趙立在路上泄密的可能,那就不用過分著急了,剩下的時間還可以仔細籌謀。
西閒之所以如此關心趙立,當然不是她方才對顧恒所說的原因,而是因為她知道,廢太子的死,的確並不那麼簡單。
趙啟被貶放到金陵一帶,也是太上皇苦心孤詣,想讓自己的兒子在溫柔鄉裡頤養天年。
但是趙啟被廢為庶人,日子自然不會那麼好過,大概是聽說“天府”之佳,竟浪蕩到了渝都。
本來也無妨礙,畢竟趙立的叛軍被死死地圍困在蜀中城內,趙啟完全是可以在外頭橫著走的。
誰知偏偏趙立竟“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地出了城,而且神不知鬼不覺摸到了渝都,殺死了趙啟。
誠如吳貞之前所預言的,西閒的確是想要趙啟死,而且一直都沒有忘記。
因為不管趙啟是否是失手,卻是他親手推了蘇舒燕,在西閒心目中,這人給廢妃一樣該死,隻是廢黜,完全不足以解開她心頭之恨。
畢竟蘇舒燕是一屍兩命,又怎麼不能送他兩人去給蘇舒燕賠命呢?
但是西閒萬萬沒想到,在她還沒謀劃妥當之前,已經有人替她動了手。
那個人,自然就是當時接了聖旨去蜀中宣詔的關潛。
本來西閒還沒想到,隻是聽說廢太子之死後略覺疑惑。
為什麼竟然如此天隨人願?
可是世上哪裡有這樣痛快的事,不過是有人苦心孤詣謀劃罷了。
尤其是聽趙宗冕說起當時關潛曾身先士卒,帶人衝鋒陷陣。多半是在那時候,跟趙立接洽,或通風報信,或有意放行,讓趙立去報仇。具體詳細,不得而知。
最主要的是那根關潛特意送給她的竹笛。
泰兒曾問:“怎麼隻給母妃?”
是啊……關潛很疼愛泰兒,為什麼隻給她這竹笛。
關潛明明是用那湘妃斑竹,向她告知:仇人已經死了。
從桃城到雁北,從雁北到江南,從江南到京城。
那個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少年,是最了解西閒心意的。
所以在西閒親自動手之前,他送了這一份大禮給她。
但是太上皇那邊,早起了疑心。
西閒不怕他懷疑是自己動的手,隻是如果妨礙到關潛,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本來是想除掉趙立的,就如顧恒所說那樣。
西閒之所以選定了顧恒,一來是向來的相處,覺著顧恒人品可靠,二來,卻是因為先前的彈劾之事。
顧恒明明知道了她跟成宗密謀,卻敢對趙宗冕守口如瓶,而西閒如今所需的人,正也得有如此膽識,放眼宮內,除了他,仿佛沒有人敢如此對待趙宗冕了。
雖然冒險,卻也隻得一試。
且說顧恒回到了勤政殿,趙宗冕道:“去哪兒了?”
顧恒道:“甘露宮娘娘召見。”
趙宗冕問道:“叫你去乾什麼?”
“因為宮裡新安排了眾貴主的住處,娘娘吩咐我約束好侍衛,尤其是延秀宮周圍不可任由他們亂走,免得衝撞了貴主。”
趙宗冕一笑道:“這種小事也叫你親自過去。”
“事關皇上的後宮,怎能說是小事。”
趙宗冕聽了這句,突然道:“小恒,你什麼時候,跟陸爾思成親啊?”
見顧恒不答,趙宗冕道:“還是趕緊吧,及早生個孩子出來,泰兒也有個玩伴,如今朕的二小子都有了,你不覺著孤家寡人太沒趣了嗎?”
顧恒問:“皇上怎知道是個皇子不是公主?”
趙宗冕道:“隻是有那麼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顧恒皺眉:“皇上這是何意?”
趙宗冕道:“一個就夠頭疼了,再添……哼,你真以為兒子多是好事啊。”無奈地歎了聲,大手一揮道:“趕緊叫欽天監選日子,你不著急,朕都替你著急了。”